為了誰呢?從前,他看著自己時,想著的又是誰呢?他喃喃自語的那些愁緒,想要訴說的物件又是誰呢?如今,他看著程汐露出的那些驚愕是為什麼呢?他的指尖,又是為了什麼飛顫不已?他的目光裡的哀痛追悔,想要表達的又是怎樣的心情?
從前,在面對他的時候,垠離流露出來的沉然憂鬱的苦痛之色,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深沉過。
清文兒邁向程汐的腳步越來越僵硬,小腿的肌肉伴隨著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顫顫地著抖,他覺得胸腔裡憋足了一股痠痛,由於無法及時排洩,他的整個身心都在遭受折磨。
垠離,在自從程汐進來以後,沒有再看過他一眼!
大約是聽到了腳步聲,垠離晃了晃身形,終於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飛快扭頭看向清文兒。
但此刻,他眼底流露的卻再沒有適才剛在帳篷裡見到清文兒時那種直白的喜悅,相反,他眸子裡濃濃逸出的是幽然若深海的迷茫與無措。
清文兒的心,在這一秒,徹底寒透了。
他愛的,果然不是他,他愛的,或許是他的一副模樣,所以,當他看到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時,他動搖了,猶豫了,無措了。
清文兒扯了扯嘴角,臉色一時蒼白如紙。他記住了那兩個字,垠離在見到程汐時,沒頭沒腦地問出來的那兩個字,“品靈”。
………【252 生疏】………
程汐卻還在為怕清文兒在意自己隱瞞性別而感到心虛,不太敢看清文兒,覺清文兒朝自己這邊走過來,她慌忙拉過他,另一手又拉住蕭楓岑的輪椅,二話不說,將兩人帶出蒼燁茗的帳篷,打算先回她自己的帳篷再說。
垠離一直注視程汐和清文兒的身影,在程汐拉住清文兒時,因為兩人貼近了,對比之下,鮮明突現出來的相同感,讓他心尖一跳,眼底飛閃過一抹精光,看他那副模樣,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
帳篷外,百米開外的某處陰影處,無聲無息地站著兩個人,雪一直在下,他們似乎站了很久,頭頂與肩頭積了不薄的一層雪,打眼一瞅,兩人都著全黑的一身衣袍,白雪襯得他們身上的黑,越地沉重幽墨。
“哥,你是不是能聽到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堅小聲地問,眸色深深地注視著冥真的臉。
他一直都懷疑冥真會一些法術,在冥真將他和自己的眼睛變了顏色的時候,他就懷疑過,後來又親眼見到邪王露的那一手,他心裡對冥真不是常人的臆測愈濃厚。邪王不是常人,那麼,冥真也不會是什麼等閒之輩。不過,冥真到底會不會法術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只需知道冥真是他的哥哥,從前冥真對他好,現在,他要永遠對冥真好,這就夠了。
聽到堅的提問,冥真眯了眯眼睛,有一片雪花恰巧落在他睫毛上,他眯起眼睛的時候,那片雪花融開了,化作一片薄薄的水霧,蒙在他眼眸前,像罩下一層朦朧的紗簾。
“嗯。”冥真淡淡點頭。
堅又問:“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回去吧。”冥真說著,立即一個轉身,大步朝前闊走。
堅踟躇片刻,只得跟上冥真的步伐。
程汐把清文兒和蕭楓岑帶回自己帳篷,三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有小兵進來上了茶水,而後是一派無聲的沉寂,三人靜靜喝茶,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茶的小兵安靜退下,帳篷裡靜寂無聲。喝到一盞茶涼地不再冒熱氣的時候,清文兒換了個坐姿,眼神一晃,落到程汐身上。
程汐正往案几上放茶盞,感受到清文兒的注視,她一顫手,差點把茶盞推翻。
清文兒扯了扯嘴角,一聲“哥”下意識要逸出嘴唇,卻在關鍵時刻被他收住,他自嘲般搖頭一笑,轉過身,正對著程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