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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練無傷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素幔圍著的床,乾淨雅緻。屋裡只有簡單的傢俱陳設,沒有太多裝飾,色澤也極為素淡,一瞬間讓他想起十幾年前在昊天門的住所。
心裡輕嘆,十幾年了!
“你醒了!公子,他醒了!”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跳到他跟前,看了一眼,立刻興奮地大叫起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
“好了,小乙,你想讓整條街都聽見不成?”這聲音無奈中透著幾分縱容,音質溫柔飄逸的有如高天上的流雲,自然而然流露出尊貴的氣度,練無傷忍不住向來人看去。
無論從哪種角度去看,這都是一個稱得上“俊美”的男子,尤其他臉上溫和的笑意,更像三月的春風,可以吹動任何人的心絃。他的年紀也不過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穿一襲寬大的月白色長衫,沒有束腰,非但不顯臃腫,反而多了幾分飄逸。
他的眼神停留在練無傷臉上,那動人的笑容便又展露出來。“你終於醒了。”
練無傷想支撐著坐起來,卻忘了左臂還有傷,一用力就牽動了傷處,又倒回床上。
“哎,別動。”小乙連忙扶住他,“你傷還沒好呢,千萬別亂動。你也真是的,幾乎全身都是傷,肩上、腿上,連額頭上都有!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我都擔心你醒不過來了。”
是嗎?練無傷澀然一笑,那種情形之下,保住性命便是好事,受些傷又算什麼。“是你們救了我?”
“是我家公子救了你。”小乙向後一指,不等他說什麼,又道,“那天可真是千鈞一髮,那匹馬就像瘋了一樣,一個勁兒的亂闖。當時城門剛開,老老少少正要出城,眼見著那馬就闖過來,可把大家都嚇了一跳,有個老太太,躲閃不及,險些就要被馬蹄踩死!”
見練無傷臉上露出吃驚之色,他故意頓了頓,得意地道:“放心,沒事。這時候就要說我家公子機變敏捷,跳上前去,一掌擊在馬頭,你猜怎麼著?就把馬給攔住了。然後我就瞧見一個人從車上被甩出來,我叫了一聲『車上有人』,可是我叫得還沒你飛得快呢。多虧我家公子眼明手快,一抄手就將你接住了。那時你昏過去了,全場可是掌聲雷鳴,都誇我家公子英雄少年。”
這小乙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本就驚險的情節,被他一說,又險了十分。
那青年伸手給他一記栗爆:“好了,你這般替我吹噓,也不怕人家笑話!”向練無傷道:“這小子說話有些誇張,兄臺不要見笑。”
練無傷笑笑,暗自一運力,只覺氣息順暢,內傷竟已好了大半,不禁又是一驚。
那青年笑道:“救下兄臺之後,我發覺兄臺似乎受了極重的內傷,所以便運功為你療傷。可惜我功力有限,不能全然治好。”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練無傷知道,學武者若要互相療傷,除非兩人所修行的內功路數相同,否則非要有高深的內功不可,還要時時冒著功力反噬的危險。想到自己跟他非親非故,他卻鼎力相幫,不由心生感激。
小乙插口道:“對了,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身受重傷?是什麼人傷了你?”
練無傷一呆,默默低下頭。這事牽扯甚多,他不清楚這兩人的來歷,哪敢貿然相告?可對方於他又有救命之恩,也不便相瞞。
那青年見他面色猶豫,瞭然一笑:“這位兄臺傷勢未愈,不宜過多打擾,讓他歇歇,咱們去看看白粥煮得了沒有。”拉著小乙,一同出了房間。
兩人來到外間,小乙心急的道:“公子,你為什麼不讓我問他?咱們費盡心思救了他,想知道事情的經過也不算過分吧。”
青年悠悠然坐下,道:“我看他的樣子似有難言之隱,咱們又何必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