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恨道,“你……”
屋頂上哪兒還有可惡兔子臉。
崔衍知要追,忽被小兒郎拍了一下臉,惹得他無力跨出步子,目放長空吐一口忿然氣,調頭往城門的人群走去。
節南跳上一匹馬,再也不停,直出了東門,忽而瞥見讓人扶著過來的宋子安,頓拽韁繩,下馬。
府兵們看著兔子臉就戒備,宋子安卻道無妨。
宋子安瞧節南一身血汙,忽然獨身而立,整理官衣,戴上官帽,向節南鞠長揖,聲音朗然明清,“多謝姑娘為民接官。”
東日一躍而出,才經血戰的大地湛亮,大王嶺群山美不可言。
節南冷薄的心,剎那讓晨光照得微暖。她想說,她不為民。她也想說,她不喜歡當官的人。然而,因宋子安那一長揖那一字謝,化為一句真心祝福——
“願宋大人能讓鳳來百姓安居樂業。”
節南重新上馬,在宋子安的目送下,馳離了鳳來。
她這回走,才是真輕鬆,再不必顧盼張望,牽扯不清,總想回首。她爹惡也罷,桑家霸也罷,百姓刁也罷,鳳來已經讓鮮血洗煉,重建之後必將不復以往。
她空身而來,空身而去,應該什麼也不欠了!
只有別人欠她的!
當節南半路遇柒小柒,聽這位師姐得意說自己多聰明,沒有把節南她爹藏得一匣子同謀造反的證物交給宋子安和崔衍知,反而交給了更聰明的王九公子,然後九公子銷燬了對節南將來會十分晦氣的這些東西,她則緊趕著來攔截崔文官兒——
噼裡啪啦!
節南就聞出誰欠她的味道來了。
“等等,是那位九公子親自把匣子掃火盆裡的?”節南心眼兒多。
“對啊,我本來想揍他來著,但他說這東西留著對你有後患,畢竟你爹這是幫人造反哪——”柒小柒眨著眼睛,看節南神情不善,馬上自省一遍,臉色惡人化,“難道他說謊?”
“他說得也不算錯,崔衍知手裡那封書函就給我燒了。”默契這種東西,不盡是讓人愉快的,節南自覺噎得慌。
“那就好,我不用找他算賬。”柒小柒反而舒口氣。
節南話還沒問完,“你親眼看見匣子裡的東西燒完了麼?”
柒小柒一愣,蹙眉表示糊塗,“都掉進火盆裡了,不燒完還能如何?”
節南磨牙抿笑,擠出一句,“我問你有沒有看著東西燒成灰?也問你,是匣子燒起來了呢,還是裡頭的書函燒起來了呢?”
柒小柒嚼出味兒來,“你又轉多腦袋瓜了吧?難道人家堂堂王氏九郎還能用障眼法,把我哄走,重新把匣子從火盆裡夾出來不成?”
“為什麼不能?我爹可不傻,藏在山洞裡的木匣子,自然做得防火防水。”節南知道王泮林心思極深,“所以我問你,你到底瞧清了沒有?”
柒小柒噘噘嘴,老實承認,“沒有。我走的時候,火盆直冒煙,瞧不清楚。不過,姓王的要這些東西作何用處?他和我們無冤無仇的……會不會是你腦袋魔障了,看見個聰明相的,就覺著要跟你鬥腦子?”
節南氣結,“你吃那麼多,光長肚子肉了,是不是?那麼重要的物證,姓王的說燒就燒,也太奇怪。哪裡是跟我們有仇,鍾情咱姐妹倆,所以急吼吼討好咱呢。”
柒小柒當真,“他要是對我有意思,我應該瞧得出來——啊!臭小山,你打哪兒都不能打我頭!頭上肉少,特別疼!”
節南轉轉右手腕,兩眼翻天,懶得看柒小柒耍寶,喝駕一聲。
柒小柒追著喊,“去哪兒啊?”
節南眯眼藏銳,咳兩聲,“找九公子問個清楚明白,到底喜歡咱姐妹中哪一個,省得我這會兒小爪撓心得上火,跟你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