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頭拜下,最後幾句話說的含糊不清,劉公沒有聽真切。
什麼世?奇遇?是說遇上自己嗎?
想起跟著小姑娘的相遇,劉公嘴角也不由浮現笑,的確很奇。
“你……真的沒別的師父?”他忍不住問道。
師門不可二入,如已拜師,如果沒有這個師父的同意,是絕對不可以再拜他人。
看來這個疑問劉公始終存在,顧十八娘忍不住笑了,抬起頭鄭重點頭。
“你真的想好了?十八娘。”劉公看著她嘆口氣,“入我門來,並不似看起來如此風光,老兒我今年已經八十八歲,十八娘,你將來的路還很長。”
也許能掙很多錢,也許能贏得很多豔羨,但森嚴等級之下,女子之身,前途漫漫風光之中溝壑遍佈。
“師父,十八娘是那種貪圖風光之名的人嗎?”顧十八娘一笑。
不錯,劉公之徒這個身份,是機遇也是挑戰,位於巔峰可以覽眾人不能見之風光,但同時也必將迎眾人不能遇之風霜。
但這些都不在她考慮之列,她要做這件事,僅僅是因為這件事值得而必須做。
匠人又如何?如今就算是讓她十八娘去做個乞兒,她相信她能過得很好,我命皆在我手中,只要有這個機會,不管面對什麼境遇,都能屹立不倒。
“還請師父不要嫌棄弟子魯鈍。”她再一次叩頭,朗聲說道。
劉公看著她,枯皺的老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好”他站了起來,舉步向那正座走去,抖了抖衣袍,坐了下來。
這是來真的!大廳裡的氣氛變得沸騰起來。
顧十八娘起身款步過去,鄭重跪下。
“師道大矣哉,今有建康顧氏名湘,拜於錦州劉不才門下,授業學藥,自此後,雖名師徒誼同父女,對於師門,當知恭敬。身受訓誨末齒難忘。情出本心,絕無反悔。空口無憑,謹據此字,以昭鄭重。”
宣讀拜師帖的是顧十八娘從建康府衙請來的醫學博士,滿頭白髮的老者神情激動,拿著拜師帖的手不停的發抖。
這是藥行界的大事,也是不曾有過的奇事,自古以來人往高處走,當然也有不少讀書人家的子弟棄學從技,或經商行醫,但大多數都是男子,還真沒女子如此行事。
能活著見證如此大事,老者激動不已。
宣讀完畢,顧十八娘叩拜三次,在拜帖上簽字按手印,小廝送上茶,顧十八娘捧上,劉公接過。
看著滿堂的神情各異的觀者,再看眼前鄭重的顧十八娘,劉公只覺得乾枯多少年的眼忽的發熱。
他怎麼會不想要收個徒弟,那一個身報絕技的人不想要自己的技藝得以傳承?
他這一世無時無刻不在尋找一個可以傳承技藝的徒弟,使出了百般考驗考察手段,到最後皆是一場空,且差點喪命……
自此後他心灰意冷隱名埋姓遊戲蹉跎,他以為劉家的手藝到他這一輩就止住了,這個小姑娘初見時讓他驚喜,再見時讓他不解,瞭解後又很失望,但失望時又欣慰。
她被盛名所圍,又逢貧瘠缺錢。卻能不受誘惑,不怕威脅,鎮定行事,說聰明狡詐,卻又坦坦蕩蕩,說良善柔和,卻又冷厲恨絕。
原本為履行諾言所以才將書所贈,但站在保和堂門外看到那一齣戲後,他動心了,能將技藝傳授與此人,哪怕不能有師徒之名,又有何妨?
他真沒想到,這小姑娘真的會拜師,如此鄭重的拜師,昭告天下的拜師。
他抬手將茶一飲而盡,擋住了要滴落的淚。
顧十八娘口頭三次。
“拜祖師爺,上香。”醫學博士高聲唱到。
伴著劉公引導顧十八娘在祖師爺神農崎伯牌位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