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林沉默一刻,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顧十八娘淡淡道。
“為什麼不認婚約?為什麼……不肯嫁?”沈安林沉聲問道,隨後一手撩了衣袍,露出裡面的勁衣,伸手輕輕拍了拍腿,“因為這傷腿麼?”
為什麼?顧十八孃的手忍不住輕輕發抖,那壓制這情緒因為這一句話而瞬時沸騰起來。
“沒有為什麼,什麼都不因為……”她抬起頭看著沈安林,那雙一向深邃的眸子裡跳動著一絲火焰,慢慢的吐出幾個字,“只是我不要你。”
這句話說出口,看著沈安林微微錯愕的神情,顧十八娘只覺得鼻頭一酸,眼淚似乎要湧出來,而與此同時那深深刻在心底的恥辱悲涼絕望,伴著這一句同樣的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終於轟的一聲消散開來。
這兩年來,她咬牙所作的一切便是為了能夠不讓前世的命運重來,為了失去的親人不再失去,得到過的恥辱不再得到,為此她繃緊了神經,扭轉了本性。如今她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沈安林,是我不要你,是我不要你了,你再也沒機會說不要我了,再也不會將此等羞辱加於我身。
她再一次端起酒杯,沈安林手一揚手中的酒杯,準確無誤的砸中顧十八娘面前的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響滾落在地碎了。
顧十八娘猝不及防,酒水撒在了桌子上她只是看了眼沈安林,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走。
結束了,從此後我們再無瓜葛,今生再不要相見。
“顧湘。”沈安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些許無奈。
顧十八娘並未理會,手扶上門框。
身後衣響風動,緊接著一隻手探來按住門。
“顧湘,別鬧。”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熱氣拂過顧十八孃的耳廓。
什麼?
顧十八娘驚愕轉身,目光對上沈安林胡茬密佈的下頜。
他的寬氅已經解下,獨穿著深色箭袖圓領勁衣,長身而立,身姿峻拔。
“啊!”顧十八娘一聲驚叫出口。
但聲音很快便被沈安林伸手掩住她的嘴壓了回去。
“噓!別喊!”沈安林低聲說道。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的腿?他的腿不是斷了?顧十八娘瞪大眼看著眼前這個人,對他用手掩住自己嘴渾不知覺,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別喊,這是……秘密。”沈安林低頭看著身前的人,如此近的的距離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面上肌膚如同細瓷,一雙眼中各種情緒交錯,驚訝、愕然,驚慌,憤怒……憤怒?
他的手忽的一痛,那姑娘狠狠的咬在他的掌心,有血透過指縫浮了出來。
沈安林眉頭都沒眨一下,任她狠咬。只是看著她,那姑娘瞪大的眼睛裡憤怒中有淚光閃爍,一種鋪天蓋地的悲傷瞬時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鬆開了口,靠在門框上,唇邊殘留血跡,跟她瓷白的面容構成極為詭異的畫面。
“騙我……”她大口大口的深吸了幾口氣,喃喃說道。
“我這不是正要告訴你……”沈安林低聲說道。
顧十八孃的視線卻並沒有落在他身上,也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
“他敢騙我……”她接著喃喃自語,臉上的神情陡然變得狂暴,“連他也要騙我!”
她猛地轉過身又要奪門而出。
“顧湘!”沈安林再一次伸手抵住門,同時抓住她的胳膊,微微提高聲音,“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顧十八娘並沒有轉頭,而是低聲說道,聲音帶著滿滿的悲涼,“說彭一針怎麼救治的你?”
沈安林微微皺眉,“你在說什麼?什麼彭一針?關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