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推開那扇虛掩的門走進去,佛堂裡光線很暗,大約是燈盞被趙鸞之前的一番動靜弄滅了,只剩神龕前的供桌上還點著兩個燭臺。
借著這點光,沈心看到除了供桌之外,旁邊的桌椅、擺飾已經全部遭了殃,亂七八糟碎了一地,趙鸞就坐在那一地狼藉中間,背對著她靠著供桌癱坐在地,脖頸和脊柱完成一條痛苦的弧線,肩背不受控制地抖動著。
「趙鸞?」沈心試探著輕聲喊了一句,對方沒有反應,她想了想,嚥了口唾沫,轉而重新喊道:「七,七郎……」
房間內稍顯粗重的呼吸聲驀地停下來,趙鸞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沈心見他有反應,再接再厲道:「七郎,你在這裡做什麼?」
趙鸞緩慢地轉過身體,仰頭朝她看過來。
看清他臉的那一剎那,沈心覺得自己的心臟像被針尖突然紮了一下。
趙鸞他……居然在哭。
他哭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像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眼淚卻不斷地從眼角滑落。
「你……」沈心喉頭不由哽了一下。
她看到趙鸞懷中摟著一塊棕木色的牌位,手上的帕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手掌上都被染紅了,旁邊地上散落著幾塊沾了血的碎瓷片,破爛的衣袖上也沾染了許多血跡。
「心心?」供桌上的燭火映的趙鸞的眼睛異常亮,他像是不敢相信的樣子,嘴唇輕動喃喃道:「你又來夢中見我了嗎?」
沈心一時不知要怎麼回答,卻見趙鸞突然四下看了一眼,隨後慌張地站了起來,他手腳並用地將周圍亂七八糟的物件掃開,空出一片乾淨點的地方,看著她道:「抱、抱歉,我剛才情緒有些不好,把你這裡給弄髒了,我明日就叫人過來清掃乾淨。不,我現在就叫人來打掃……」
他說著,抱著牌位提步便要往外走。
沈心趕緊上前擋住他,伸出手卻不敢往他鮮血淋漓的手上放,擔心加重傷勢,猶豫一下後選擇拉住了他的袖子。
她說:「沒事,明日再清理就好。」
趙鸞像是沒聽到她的話,眼睛死死盯著沈心牽著自己袖子的手,忽而抬起頭似悲似喜道:「你終於肯同我說話了嗎?你、你原諒我了嗎?」
沈心沒聽懂他的意思,微微蹙了下眉頭。
趙鸞已經自顧自說下去:「四年多了心心,四年來你夜夜入夢,卻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我知道你是恨我,恨我算計於你,恨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當初真的不知道……我到了圍場就後悔了,我很努力地往回趕了,真的!可……可我終究還是沒能趕上……」
「趙鸞,你清醒一點,這不是夢。」沈心改為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微微用了些力氣,沉聲道:「我沒死,孩子也沒死。糖糖現在就在偏殿裡歇著,我就站在這裡,站在你面前,你好好看清楚!」
趙鸞渾身一震,像是突然驚醒過來,面上哀慼的表情立時消失,眉心緊攏,眼中滿是暴戾。
他猛地甩開沈心的手,後退幾步,惡狠狠地沖沈心吼道:「出去!現在,馬上滾出去!」
趙鸞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了沈心一個措手不及,她被甩的踉蹌了幾步,腳下絆到被砸爛了的椅子,好在她及時穩住身形,才沒有摔倒。
趙鸞見她站穩,伸到半空中的手又重新背到身後,他別過頭不再看沈心,啞聲道:「你現在就走,帶著糖糖一起,讓張進忠安排轎子,立刻出宮!」
雖然沈心確實想離開,可是既然已經看到了趙鸞這副不正常的模樣,也不能現在說走就走。
她舔了下唇,往趙鸞的方向跨出一步,「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其他的事情,等楊元良替你把身上傷口處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