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兒!翹兒!”
婦人的聲音隔得老遠傳了過來,連翹趕緊回頭應了一聲:“哎——我在河邊洗衣服!”
“洗什麼衣服!都什麼時辰了……”婦人噼噼啪啪地踩著小石子快步走過來,拉起少女往她手裡塞了一個食盒,“這是那位將軍的藥,你阿爸剛熬好的,趕緊給趁熱送過去!”
婦人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兒擠眉弄眼,推搡著少女往村長的屋子那方趕。
“連翹姐姐,我也一起去!”
扎著雙角朝天髻的小丫頭騰的跳下大石塊,一蹦一跳趕上來也要跟著去。然而才沒走出幾步就被婦人一把扯了回來,教訓道:“小丫頭別跟著瞎湊熱鬧,看你這咋咋呼呼的性子,萬一把藥打翻了怎麼辦?!”
小丫頭抿了抿嘴唇,一臉不高興,但婦人抓著手腕箍得緊,任她怎麼掙也掙不開,只好朝連翹大聲嚷嚷:“翹兒姐姐,要是看見了將軍長啥樣兒的,回來給我說說唄!”
聞言,連翹的耳根又是一燒,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望著少女匆匆走離的背影,白朗之隨手撿了一顆小石子,啪地打在少女的後膝,力道不算太重,恰好能叫她屈膝。
少女由是驚呼了一聲,作勢就要往前跌去,手裡的力道微微一鬆,整個食盒就往外甩了出去。
“哎!”
顧不得即將摔成狗啃泥,連翹忙不迭伸手去抓那食盒,卻還是來不及,正驚慌著,眼前忽而襲來一陣淡淡的香風,緊接著白色的身影一晃而過,再次正眼,那人已如謫仙般立定。
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扶正,男人的半張臉上戴著銀製面具,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冷漠。
“姑娘小心。”
男人將食盒遞迴給連翹,在她還在怔忪著沒緩過神來之前便就轉身走出了老遠。
好一會兒,連翹才驚魂甫定地開啟食盒檢查,裡面盛著的一盅藥汁竟是半滴也沒灑漏出來!
“翹兒姑娘,又來送藥啊!”守門的侍衛也是連翹的阿爸從河裡救上來的,因而對他們一家人甚是感激,笑盈盈地打了聲招呼就放連翹進了門,還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休息了兩日,將軍已經醒過來了,要是你不趕時間,就等將軍把藥喝完了再走吧,免得跑來跑去拿罐子,麻煩得很。”
“嗯!”連翹笑著點了點頭,出生山野的孩子沒有世族大家那麼亂七八糟的規矩,撇開女兒思春的羞澀,連翹也算是個不拘小節的野丫頭。
推開門,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亮了滿屋子的白光,不算寬敞的房間內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桌椅櫃子亮得能當鏡子。
連翹一抬眸就看見了坐在視窗曬太陽的那個男人,此時男人已經換下了那層厚重的軍裝,穿著乾淨整潔的純色綢衣,連翹何其眼尖,只一瞟就認出了這件純絲綢的長衫是村口的劉寡婦連夜趕製出來的。
連年的戰火下來,除了幾個交通要塞,邊陲的幾個小鎮都不怎麼富庶,更別提他們這種戶頭不足百家的小村子,平日裡大家能夠吃飽穿暖已是萬幸,這種貴人穿的綢衣只有村長在重大節日主持禮宴上才會穿上那麼幾次。
不過……連翹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的背影看了一陣,心裡忍不住感嘆,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可有的時候,衣服也是要人來映襯的。這件錦衫因為趕得急,都沒來得及往上繡花紋,純白的一件長衫套在那人身上,別有一種出塵的謫仙氣質。
連翹又想起方才在來的路上遇見的那個人,也是一身白衣,卻是冷冷淡淡的,令人望而生畏。
眼前這位不一樣,他沒有那種傲然孤高的冷漠,潑墨似的長髮垂在白衣之上,在陽光下反射出微微的金光,看起來尊貴高雅,宛若神靈顯世。
但他們之間有一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