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來。
歲月如梭,翻過一年又一年。
連四爺是真的將那件事給忘得差不多了。
他躺在病榻上,恍恍惚惚地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養的馬,他再清楚不過。
“追風”怎麼會突然發難,將他甩下馬背呢?
疑問一個接一個地湧上來。但他心裡頭針扎似的難受,滿腦子一時間突然叫林氏的事全給塞滿了,旁的,竟是半點也再容不進去。
他想要抬起手來。可吃力得緊,萬分艱難。
他想要坐起身來,身子卻不像是自己的。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有放聲大喊:“來人——快來人——”可嗓子裡像是叫火燎過一樣,又幹又疼。聲音啞得厲害。
喊得再響亮,也只像是“嘶嘶”的怪叫聲。
憤怒像是洪水一般席捲上他的心頭,他幾乎能聽見自己喉嚨裡出血的聲音,“來人——”
可一旁伺候著的人,其實早就已經到了他身旁,一連喊了也不知有幾聲“四爺”。
他卻一個字也聽不進耳裡,只兀自在那大喊來人。
小廝無法,轉身出去,急匆匆去喊人來。
若說連四爺聽不見了,他這耳朵分明沒有受傷;若說他是在夢魘。但他的雙眼分明又是睜著的。
事情太過詭譎,小廝駭得一臉蒼白。
須臾大夫跟在雲甄夫人身後趕來,上前一看,皺著眉頭貼近連四爺的耳朵孔大喊了一聲“四爺”。
連四爺一愣,而後忽然憤怒地道:“我還沒有聾!”
大夫張皇后退兩步,退到了雲甄夫人身旁。
雲甄夫人蹙眉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夫搖了搖頭,斟酌著說:“小的也不清楚,只怕是心病……”
方才不論眾人如何動作說話,連四爺都像是恍若未聞,可他分明又是清醒著的。所以,他方才只怕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不聞不問了。
“悲痛所致,這事並不罕見。”言罷。大夫小心翼翼地又補了一句。
雲甄夫人蹙著的眉頭,就皺得愈發緊了起來。
她擺擺手,將眾人都給打發了出去。
連四爺側目看她,啞著嗓子問:“那賤婦呢?”
“縱然她不願意留在你身邊,你用這樣的稱呼作踐她,也是不該。”雲甄夫人沉聲說道。
連四爺嗤笑了聲。道:“倘若連她也不是賤婦,還有誰是?”
雲甄夫人眉眼一沉,可瞥見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樣,這心又軟了下來,只是搖頭說:“強留也無用,倒不如就這麼放了她去吧。”
連四爺咬牙切齒地說:“我既沒死,她就理應該在一旁侍疾!我若死了,她也合該守著我的靈位至死方休!”
“分家一事不必再提,我這便命人接你回府,好生休養。”雲甄夫人無意再在林氏的事上同他糾纏,一來強留林氏在他身側,難保林氏來日不會做出什麼聳人聽聞的事;二來同為婦人,林氏的心思她雖不諒解,卻也明白,左右事已至此,權當是緣分盡了吧。
連四爺聽到“分家”二字,倒也沒有再說林氏。
回了連家,總好過他留在外頭。
況且,他並不願意認命。
這傷今日不可治,難道明日也不可治,難道從今往後就都沒有治癒的機會了?
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故而,能回連家,於他而言,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他暫且收了心思,不再去想林氏的事。
回到連家後,各房的人忙著來探望他,他亦沒有工夫再去多想別的。
他傷得重,連雲甄夫人都折返回來了,府裡的人自然也是都擔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