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居玄奕正端起茶盞,手有點兒微微地顫著。
發現齊眉在看他,登時有些手足無措,沒話找話的道,“你今日的衣裳挺素淨。”
說完又發覺失言,慌忙道歉。
“素淨的衣裳,代表人的心也是素淨的。”齊眉看向他身後嶙峋的假石,眼神有些飄忽,“其實合歡花寓意是好,每年更都是每家小姐和少爺趨之若鶩的,我卻還是覺得,月季花燈拿在手裡也挺好。”
居玄奕差點沒有握得住茶盞,穩了穩心神,想從她面上看出些什麼,卻只見得平靜安寧的神色,身上素淨的衣裳襯得人只想好好憐惜她。
後頭的魚忽而一躍起來又鑽回水裡,濺起的水花聲讓齊眉回頭,池子裡捲縮的荷葉,平靜的池水,竟是也讓她想起那晚和阮成淵一起放月季花燈,相視著說話的時候,她能從阮成淵清澈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模樣。
小小的兩個點兒,好像是被他圈在眼裡,好好的護著。
居玄奕一口把茶喝完,起身告辭,而後去書房找父親和陶伯伯。
現在的齊眉讓他特別不安,明明是到了說親的地步,卻更讓他覺得虛無縹緲。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給父親和陶伯伯拱拳行了禮,二位也聊得差不多,居玄奕和居大老爺被管家領著恭送出了府。
“父親,有沒有和陶伯伯說起兒子和齊……五姑娘的事?”居玄奕一坐馬車就問道。
居大老爺敲了他腦袋一下,“什麼齊五姑娘,是陶五姑娘。”說著理了理衣裳,“提起了,但不知為何你陶伯伯的態度模糊起來了,本是說好的下月就正式提親,卻……”
“怎麼?”居玄奕急急的打斷。
居大老爺瞥他一眼。慢慢地道,“你陶伯伯又說想一想還是太匆忙了,要從長計議。也看了黃曆,明年的這個時候或者才是最好的訂親日子。”
“怎麼又要過一年?”
“過一年就過一年,你是堂堂男子漢,還怕年歲過了不成?再過個兩三年都無妨。”居大老爺說完,輕輕舒口氣。閉上眼開始小憩。
居玄奕掀開車簾,還能隱約看到陶府的輪廓。
想起齊眉最近一直都疏離的態度,再加上今日她說的話,手中的車簾一下扯得緊緊的。
“再扯車簾就要壞了。”居大老爺抬起眼皮,淡淡地道,“你安心。我再去打探打探,你陶伯伯不是言而無信的人,陶府更是不會隨意做出爾反爾的事。陶家定是有什麼事,才會這樣。”
縱使陶家有事,齊眉心底也是不願嫁他,只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得不從而已。
為什麼?居玄奕想不明白。她原來那樣喜歡自己,羞怯而不當面表達心意。但他能感覺得到她喜歡得滿心都是他。
一年也好,兩年三年都好,他等定了,不願也會變成願意的,他深深地相信。
…………
進了十一月,天氣開始冷得厲害起來,總算盼到了陶齊勇從邊關寄來的信箋,大太太展開來看,準備念給老太太聽,信紙上只寫著寥寥幾字:安好,勿念。
尾部蓋了陶齊勇的印章。
“邊關真的愈來愈緊迫。”大太太小聲地嘆氣,把信箋遞給齊眉,讓她拿回去給左元夏看。
接過鶯綠端來的木盆,溼透的帕子擰得有點兒微微溼潤的程度,坐到床榻邊幫老太太擦身子。
老太太幾乎聽不到什麼,柒郎中這快兩月的時間,隔三差五就會過來,和陶大老爺幾人都明著說了。
老太太受的刺激太大,又加上先前急火攻心本就引出了病症,沒有多少日子了,能有的這短短時日,腦子也不清楚,無法正常對話。
齊眉是走回朱武園的,半路的時候遇上了許久不見的季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