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還要含沙射影地數落一番。
這天明華容剛到翠葆院,遠遠便聽見老夫人的聲音:“……老二房裡,就你和周氏是好的,不比那個,只會讓我堵心。只是怎麼就子息不旺呢?你自從生了五丫頭之後,這麼多年都不見動靜。但周氏卻更不如你,連個女兒也沒有,教她以後怎麼辦呢。”
看到明華容過來,老夫人便不再提這些子嗣的話,含笑招手讓明華容坐到她身邊的小凳上,細細問她昨晚睡得好不好,又叮囑她天越發冷了,外出多加衣,屋裡也該多添些爐子等語。
雖然知道老夫人對自己的疼愛並不純粹,幾分利用幾分真心,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明華容聽到這些話時,心中還是湧起一片淡淡的暖意。
一一應下老夫人的叮囑,明華容又向先自己一步過來的孫姨娘行了半禮,問了聲好。
明華容話音未落,孫姨娘已連聲陪笑問好,又找些家常話來噓寒問暖。這份顯而易見的殷勤勁兒與往日大平相同,明華容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只見孫姨娘今日打扮得十分鮮亮,深綠妝花過肩纏枝蓮紋緞大袖披風,下襯鵝黃繡花裙闌褶裙,右手一個鑲紅寶石戒指熠熠發亮,與髻上所戴的嵌紅寶石金縷絲頭圍遙遙呼應,和她柔美端莊的容貌甚是相宜。令人不禁猜測,明若錦之所以那麼愛打扮,與這個穿衣極有品位的親孃不無干系。
上個月時,她唯一的女兒明若錦被令禁足二月,以至錯過了心照不宣的相親宴。雖是明守靖下的令,但以孫姨娘愛女如命的性子,這筆帳少不得記了明華容一筆。從那以後她看見明華容,也不過禮數做到,盡了面子情而已,似今日這般熱情,可從來沒有過。
明華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孫姨娘這般殷勤模樣是因為想通了那日的事情都是明若錦自作自受。她只聽了兩句話,便斷定對方多半是另有所圖。
不出所料,孫姨娘說了一堆客套話兒後,又道:“前些日子犯了眼疾,甚少出來走動,最近又匆匆忙忙的,竟還未恭喜大小姐,真是失禮。”
明華容不動聲色問道:“請問姨娘,華容何喜之有?”
“自然是前幾日大小姐受瑾王相邀入宮赴宴一事,滿帝京的大家閨秀怕不有百十個,但能被瑾王親自邀請的卻獨獨只有大小姐一個,可不是要恭喜大小姐了。”孫姨娘嬌怯怯地笑著,像一朵小小的素馨花,雖不若牡丹名種那般國色天香,卻自有一分小家碧玉的柔美。
恭喜?那日訊息傳開後,被迫禁足的明若錦氣得將屋裡收藏的衣料鉸了大半,孫姨娘心疼女兒,悄悄拿了自己的例銀出去另買了好衣料送到女兒房裡。這事不知怎的被老夫人知道了,很是數落了一頓明若錦的敗家。而當時,她就在老夫人身邊。
想起那一幕,明華容心裡冷笑一聲,並不接話。孫姨娘這句恭喜,說得實在違心,恐怕她自己也不好受。
見明華容不言語,孫姨娘笑容略僵了一僵,很快便轉了話頭:“能參加臘八宮宴是極有臉面的事情,妝容打扮上萬萬怠慢不得。老爺念著大小姐首飾不多,又見夫人病著,便讓我帶大小姐去相熟的金飾店子,訂兩套時興首飾回來。”
老夫人早在想著這事,心道白氏是指望不上了,原本還想實在不行,自己割肉再送明華容一套頭面,現在聽說明守靖願意從公中出錢,如何不樂意,當即連聲說好,又拉著明華容說了一通,什麼掐絲鑲珠的是去年的樣式,雖然好看也斷不能買。扭股麻花的鐲子才是時興,儘可以訂製。有的沒的,說了大半個時辰,眼見將近中午,才意猶未盡地放她們出門。
向老夫人告了退,孫姨娘便去叫了心腹丫鬟婆子一道出門。在廊下等人的功夫,明華容出其不意問道:“姨娘,老爺真讓我出去訂製首飾?”
孫姨娘眼角一跳,立即柔柔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