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就忘了自己的眼力不好。她是大近視嘛,寫字的時間長了,眼睛乾澀,不免流出幾滴眼淚。周睿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的了,見著伊人流淚,心生不忍,也不顧什麼男女大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的為霍霜梧拭去淚水。
周睿的手掌由於長年握著兵器,長了些老繭,碰到霍霜梧細嫩的面板,有些癢癢的感覺呢。
“霜梧,怎麼哭了呢。”很輕很細的聲音,就像微風吹過荷塘,蓮葉輕舞,蓮花頷首的感覺。
霍霜梧的思緒不禁飄向了遠方。曾幾何時,也有一個人,在自己傷心失意的時候,呆在自己身邊,靜靜的陪著自己,默默的聽著自己的傾訴,輕輕的為自己拭去眼角的淚水,用那同樣有力的大手,摸摸自己的頭,跟自己說:“再哭鼻子就不漂亮了。”可是,那樣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記憶中那個人,再也看不到了。
想及此,霍霜梧不免黯然,不自覺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就像葉子承受不住朝露的重量,只得任憑朝露不捨的滾下,然後,消失在泥土裡。只留下葉子傷心的輕顫。
周睿正要出言安慰,卻聽得霍霜梧喃喃說了幾句,卻是一句也沒聽懂。
因為,霍霜梧說的是南方的方言,意思就是:“哥哥,哥哥,我想回去,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不要老是被劫、被軟禁……”
周睿唯一聽懂的,是霍霜梧的抽泣聲。
那是怎樣的抽泣呢?
就像即將飄落的花瓣,在風中掙扎一番之後,終要依依不捨的飄零離散;就像行將遠去的遊子,在母親的叮囑之後,終要背起行囊,走向未知的遠方,離愁恰如春草,漸行漸遠還生。
古人一句“梨花一枝春帶雨”,又怎麼形容得了這種哭態呢。其中的苦惱與辛酸,甚於一切語言,一切啼笑。
周睿如何守得住伊人這般哭泣,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那淚水給淹沒了,又鹹又苦,都透不過氣來了。忍不住輕輕的把對方擁入懷中,溫柔的撫摸著伊人的頭髮,道:“霜梧,是不是周大哥說錯話了,讓你委屈了?”
霍霜梧卻好像沒聽到周睿的話似的,抽抽搭搭的又說了幾句方言,雙手卻抱住周睿,在周睿的懷裡蹭蹭,像只受委屈的小貓似的。
周睿無奈,只得盡力說了些安慰人的好話,也不知霍霜梧聽進去沒。
事實是,霍霜梧壓根就沒有聽到。她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中了,關於現代的喜怒哀樂,關於現代的酸甜苦辣,一切一切,都如同潮水一樣,頓時湧上心頭。
事後霍霜梧想起這事,不禁疑惑,自己來了古代這麼久了,也沒試過這般思念現代,更沒有這般失控過,好像潛藏在自己心裡的所有情緒,包括為了隱藏自己、保護自己的情緒,都像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唉,她又怎麼會想到,自己情緒失控是有人從中作梗呢?她又怎麼會想到,春蘭準備的木炭是經過特殊加工的呢?
當她明白所有的一切,已經遲了。後知後覺的心傷,會讓她洗盡鉛華,還是冷眼觀物呢?這是後話了。
卻說霍霜梧哭的累了,說得也乏了,覺著自己被溫暖懷抱著,好像回到了現代,哥哥在安慰自己的樣子呢,臉上不禁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甜甜睡去了。
周睿本想把霍霜梧送回寢宮,讓伊人好好休息,只是伊人在懷,終究是捨不得,便抱著霍霜梧,靜靜的坐著,細細的用眼神描摹出伊人的面容。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像涓涓細流,慢慢的在心底流過,不禁半閉著眼睛,靜靜的享受這溫馨的寧靜來。
只可惜,不一會,這難得的寧靜就被趙熙打破了。
趙熙衝進來,從周睿懷中奪過霍霜梧,探了探霍霜梧的脈息,怒道:“大膽周睿,竟向霜梧下毒,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