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恆只覺得渾身舒暢,就是脖子和手腕上的傷也感覺不到疼痛了。他放下茶盞,看了眼坐在他身邊的謝向榮,淡淡的說道。
“筆墨?”
謝向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仇大學士這是要給他寫薦書啊。
按下心底的激動,謝向榮忙扭頭對澄泥吩咐道:“還不快去馬車上把文房四寶取來?”
向來機靈的澄泥卻沒有動,而是笑嘻嘻的說:“大少爺,不用這麼著急。”
謝向榮皺眉,語帶警告的說道:“澄泥?!”這個臭小子,當著仇大學士還敢這般,真是欠收拾。
澄泥卻一點兒都不怕,仍嬉皮笑臉的說:“待會兒您就知道啦!”
仇恆聽了這對主僕的話,心頭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眼底浮現出一抹不置信和隱隱的期許。
就在謝向榮忍不住怒氣準備訓斥貼身小廝的當兒,負責押解的差役趙一晃了過來,大聲喊道:“都聽著,謝老爺恰巧與咱們同路,王頭兒說了,既是同路,索性一起趕路更便宜。所以,待會兒你們一家……”
聽了前半句話,仇恆就確定自己猜對了,謝家、謝家為了幫他們一家,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真讓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謝向榮滿臉驚喜,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屈起食指用力在澄泥額頭上敲了一記,“好你個澄泥,少爺跟前也敢搞鬼,快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疼、疼、疼~~”
澄泥捂著被敲疼的額頭,委屈的說道:“小的想給大少爺一個驚喜嘛,結果您還不領情!”
仇恆的家人們也都紛紛明白過來。消瘦的臉上都寫滿驚喜——太好了,終於不用徒步趕路了。
仇恆和他的兩個兒子更是覺得壓在心頭的大山被搬掉了,因為趙一表示,既然要坐馬車。戴枷鎖不方便,暫時先不用戴了。
“謝大少爺,雖說‘大恩不言謝’,可、可某實在想不出其它致謝的法子,所以——”
仇恆推開欣喜圍繞在身邊的兒子和妻子,緩步走到謝向榮面前,整了整衣袖,便要行禮致謝。
謝向榮慌忙雙手捧住,迭聲道:“使不得使不得,先生是要折煞小子嗎?”
仇恆低頭看著身高只到自己手臂的小少年。心中溢滿感動,他抽搭了下鼻子,道:“你尚未弱冠,應該還沒有取字,如果府上老爺不嫌仇某是不祥之人。某想贈你一表字。”
謝向榮大喜,彼時風俗,表字什麼的皆是有家中長輩或是德高之人所贈。而依著謝家的現狀,謝嘉樹有資格給謝向榮取字,畢竟謝嘉樹是長輩、還是個監生嘛,但相較於名滿天下的仇恆,卻是天差地別的存在。
請仇大學士給他賜字。真是想都不敢想、只會在夢中出現的好事兒啊。
壓著怦怦狂跳的胸口,謝向榮幾乎是小跑著奔到謝嘉樹跟前,拉他彎下腰,低聲耳語了幾句。
謝嘉樹也是一喜,連連點頭,最後直接領著謝向榮來到仇恆跟前。雙手抱拳,深深一禮,“先生肯為犬子賜字,真是謝家莫大的榮幸,謝嘉樹在此多謝了!”
謝向榮跟著行禮。
看到如此激動的謝氏父子。仇恆那在流放途中抹去的傲氣又回來了一些,他捋了捋頜下鬍鬚,思索片刻,道:“‘寧廉潔正直以自清乎’,自清兩字極好。”
遠遠站在角落裡的謝向晚聽了這句話,不由得一怔,唔,自清,這兩個字確實不錯。但仇大學士特意從屈原的這首《卜居》中選了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麼其它的寓意呢?
謝向晚記得很清楚,屈原的這首詩詞是他被流放三年後寫的,對照一下仇大學士的的現狀,他應該是還在迷茫中。正如屈原詩歌中所問的話語,仇大學士也想問問自己:到底是堅持本性、廉潔正直呢,還是屈從現實、委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