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法克斯太太一片好心,可勁兒地誇讚羅切斯特先生對傷痛的忍耐與堅毅,聽得艾亞都替羅切斯特先生不好意思。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扭了腳算是個事嗎?照艾亞的標準來說,就算斷了腿也絕沒有哼哼嘰嘰的理由,誰叫他是自己摔的呢?現在被費爾法克斯太太這麼一誇,好好一個成年男性就被生生被誇成了弱蟲。艾亞真不理解這個時代對男人的理解與價值觀。
也許羅切斯特也感受到了艾亞隱晦的嘲意,皺著眉直接打斷費爾法克斯太太的話:“太太,我想喝茶。”一句話,就算打發了可憐的費爾法克斯太太。
不過顯然,這句話在艾亞看來是“打發”,在費爾法克斯太太看來卻是“主人需要我”的命令,讓她非常欣喜。迅速起身,動作麻利得簡直不象個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是艾亞三個多月來沒有見過的,那種小職員面對上司時的諂媚的笑,而且是半分也不掩飾的諂媚。
看到這情形,艾亞也想笑。趕緊垂下眼簾,不讓人看出其中的笑意。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這樣看來,費爾法克斯太太的生活遠比自己之前的想像要豐富得多。
“愛小姐,請你把羅切斯特先生的杯子端過去。”費爾法克斯太太折騰了半天,這邊三個人默默無語,直到她出聲叫艾亞,羅切斯特才勉強抬起眼來。只聽費爾法克斯太太還在解釋:“阿黛拉可能會潑灑出去。”
艾亞自然從命。接過杯子給好命的羅切斯特先生端了過去。
羅切斯特剛接過手,阿黛拉就說出了今天這場相遇的開場白,問羅切斯特有沒有愛小姐準備禮物。聽見阿黛拉快活地用法語說出禮物這個詞的時候,艾亞身體一僵,如果自己的印象沒錯,書中羅切斯特與簡·愛的開始與現在也一分不差。
自己對這段開場印象很深,因為兩人之間的交談充滿了火花,艾亞一直認定,簡·愛和羅切斯特在進行這番對話之時就已經相愛了,只是當時他們倆個還不知道罷了。所以尤其記得這場對話是由阿黛拉這個冒失鬼起的頭。
難道……自己真的躲不過?不不不,當然不,回答羅切斯特那些尖酸問題的不再是正版簡·愛而是自己,那麼,總會有不同吧?
艾亞正恍思間,就聽見羅切斯特譏誚的問話:“誰說起過禮物?”小氣鬼,這麼好聽的聲音竟然長在這麼個睚眥必報的男人身上,真是……艾亞做為家庭教師卻只能端莊地站著,聽這小氣鬼把話問完:“你盼望一份禮物嗎?愛小姐。你喜歡禮物?”說著,羅切斯特終於算是抬起眼來,正式看了眼艾亞,似乎才發現她是站著的似的,隨便伸了伸手指:“坐。當然,我是說,請坐。”
哪兒有人初次正式對話會用這樣的話做為開場?一聽就是找碴兒的。
艾亞坐下來,頓了一下才回答羅切斯特這個關於禮物的問題:“禮物麼,看是誰送的。”艾亞沒有真正的簡·愛那麼自卑,雖然這身體長得確實一般,但並不是從未得到過愛,從未得到過禮物的自尊過頭的那個年輕女孩,所以,與真正的簡·愛相比,艾亞的回答很平淡。
“哦?”羅切斯特一揚眉,眼神還是陰沉沉的,顯然對艾亞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口氣單調而且衝:“怎麼說?”
艾亞看了他一眼,心中暗笑,羅切斯特的這個嚴肅的長相還就配現在這個表情,真溫柔起來恐怕會看著很彆扭。陰沉沉的,有種被壓抑的狂躁的情緒在眼眸深處,挺迷人。
“禮物的意義在於它承載著情意。所以,先生所言的盼望或者是喜愛的心情都來自於情意。我是否喜歡與盼望禮物,全在於我是否喜愛與盼望送禮物的人對我的情感。禮物本身,倒是次要的。”
艾亞自認答得中規中矩,也杜絕了羅切斯特再往深處詢問的可能性。畢竟,做為一個紳士,他絕不可能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