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來配藥的?可有藥方?”掌櫃熱情的迎上來。
我點點頭,掏出藥方遞過去。他仔細的看了著,走到靠牆的藥格中抓藥,每取一樣都放在小銅秤中稱過包好。眼見櫃檯上的紙包越來越高,我問道:“這些藥都是對什麼症的?”
“喜症。”掌櫃笑吟吟的轉身:“你是替家中的姊姊或是嫂嫂來的吧?”
“呃……”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他。
他開始把用細繩捆紮紙包:“你年紀小自然不懂,回去問你娘。”
“我沒有娘!”我耐著性子說:“你就直接說這藥是幹什麼用的吧!”
掌櫃的手停住,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保胎安胎。這麼大的劑量,至少也有幾個月的身孕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喂,這藥還要不要了……”
記不清是從第幾家醫館走出來了,天色漸晚,眾口一詞的話語在耳邊迴響:“夫人的確是有孕在身,恐怕是因為母體太過虛弱或是胎兒自來不足,四個多月都未能顯懷。保胎只是盡人力,這個孩子能否順利出生還是未知之數……”
我的震驚不是來源於無知,而是除了我沒人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這個時空在一直處於靜止狀態。換句話說,時間在我身上好像是停滯的,這麼久以來,連指甲都沒有長過半寸。之前每月準時來訪的老朋友也只在最開始到過一次。找不出原因,我還曾想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就此青春永駐。就是現在,我的身體也沒有什麼顯著變化,從那些大夫掩飾不住的詫異眼神裡就能看出。虛弱?我只是有點睡不安穩,每天吃那麼多,連常見的噁心嘔吐都沒有。胎兒?我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頭腦一陣混亂,拔足狂奔而去。
街道兩旁的景緻飛速流散,卻始終擺脫不掉腦海中那雙紫色的眸子,心臟不斷的緊縮。
以前很喜歡逗弄柳大嬸的小孫子,經常央她抱過來玩。兩歲大的娃娃特別討喜,嫩乎乎的臉蛋讓人看了就想捏。冰焰很不以為然,卻總在一旁看著。有一天他忽然笑道:“你那麼喜歡小孩子,就自己生一個吧。”我僵硬片刻,決定裝聾。柳大嬸卻接過話去:“我看也是,姑娘還是趕緊跟裴公子回家把婚事辦了的好。這麼對璧人,將來一定得多生幾個孩子。”
膝頭的胖娃娃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我的臉一陣陣發燙,恨不得撲過去掐死那個笑得肆意的某人,他平時都跟別人胡說了些什麼!
那人笑夠了,手中的扇柄捅捅我:“聽見沒?以後多生幾個。男孩的話,要像我一樣聰明。”
柳大嬸贊同的點頭,看看我,說道:“女孩的話,就……”
“和我一樣漂亮,沒錯。”那人蹺著長腿,一臉的大言不慚。
漸漸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下意識的捂緊肚子。
寶貝,我知道你一定是聰明漂亮的孩子。
可是,原諒我的任性,如果不能給你幸福,我不會帶你來到世上。
我很愛你,但事到如今,我與他之間,連回憶都成了負荷。
就陪我最後一個晚上好嗎?告別的時候,誰也不許傷心。
遠遠的看見灰瓦白牆的院牆,我放慢了腳步。想起弄月一直以來對我的無微不至,心裡混雜著不知是內疚還是自責。偶爾也能發現他笑著笑著會有些走神,我以為是因為幻琦,唯一的妹妹選擇了一段他並不看好的姻緣,換誰也開心不起來。我都沒想過,他自己的姻緣也未必美滿。
煙花隨流水,入夜寒,寒者醉,守候的究竟是誰?
靠在牆上,努力平復著呼吸,還是沒有冷靜下來。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弄月,繼續裝作一無所知,還是都挑明瞭好。這兩種選擇的結果會有不同嗎?弄月到底在想什麼?我到底還要不要嫁他?胡思亂想了一陣,仍然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