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思想單純的顧沉康並不能全面的判斷這一紙婚約對他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他只是覺得他的人生或許有了目標,跟從前不同的是,他人生的目標不再是好好讀書做個有出息的人,讓母親不再受苦,而是平安地活著,讓地底下的母親放心。
因為母親去世前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要難過,好好唸書。
以至於後來,沉康不知道那一紙婚約的束縛的決定是正確還是錯誤的。
“我沒有做到對予憾的承諾。”顧沉康苦笑著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真不知道這些年的壓抑到底值不值得。”
“酒是好東西,酒吧讓我沉迷。”
“即使是一時的迷醉。”
“後來上了大學,我拼命地打工攢錢,但高昂的學費像是個無底洞,我怎麼填也填不滿。”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恨自己這麼沒用。”
“那年遇見你,我第一次有了一種想要擺脫那一紙婚約的念頭。”
“可是,你們都不給我機會,一個個都不給我機會。她就好像是一支藤條,千奇百怪地纏繞在我身上,我怎麼解也解不開,怎麼甩也甩不掉。”
“Lure,我本來想用自己的錢自己的名義來建立的,可是後來還是寫成了她的名字,就因為那一紙婚約。”
一紙婚約,束縛的豈止是他的人他的心……或許也束縛了舒予憾,束縛了她的情感。年少的偏執在成人後更加來得如風驟雨,是不是愛情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對方都已成為了彼此間愛不起但又放不開的一個習慣和責任了。
“我進電視臺,也是託了她父親的福。”
“原來我的成功,我的希望都是建立在她的基礎上,我就像是一隻忠實的狗,他們給我吃的,給我穿的,我就必須依附在他們身上,做他們最忠實的寵物。”
聽到這裡我再也聽不下去,一把奪下顧沉康手裡的酒杯,憤怒道:“你不能這樣說,舒予憾對你的愛,我們都看得到,你不能這麼貶低自己。”
“錯了!”他搖搖食指,“搖尾乞憐,是我這麼多年做的最多的事。”
“在她們家我搖尾乞憐,在顧春暉他媽媽面前我也要搖尾乞憐。你知道嗎,我根本就不想認回這個父親!”說到這裡,顧春暉眼裡多了一種咬牙切齒的無奈,“可就是因為他在官場上有關係,可以幫到舒予憾父親的生意,所以我必須,必須認回這個父親!”
他把酒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上面已是空瓶滿目。如果酒代表了一種壓抑,代表了一種情感,那這桌上,都是數不清的罪孽和糾結。
“你醉了。”面對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面對他壓抑的心情,面對他的語無倫次的訴說,真的很想讓他停下來,但卻真實的明白,顧沉康他需要發洩,不然他只會沉浸在他的世界中,無法走出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光怪陸離的怪圈。
這個男人,曾經讓我歡喜讓我憂,現在讓我心疼讓我憐。這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感受。那一刻,我覺得我有很幸運,對,很幸運。因為我的家庭,因為愛我的人。
“我很清醒。”酒醉的人往往不否認自己的醉酒,我看向他的眼神,卻也意外地發現他的眼神中多了很多清明但很深刻的東西,“真的!”
“我大學畢業時,曾經要結婚……”他停頓了一下,抬眼盯著我看,伸手拉過的手,我很想不著痕跡地躲開,又於心不忍,“那段事情,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我點頭很肯定地回答。
當年,他們一畢業就傳出要結婚的訊息,我也準備好接受他們的愛情開花結果時,他們又突然說再等幾年再結婚,為此我納悶了好久。當然,也偷偷地千樹萬樹梨花開地開了很久。
“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