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玄武國最北端的鳳凰海,一片廣袤而寧靜、詩意而冰冷的世界,連朱雀國涅槃的鳳凰也無法飛過。
但帝師帶我來這裡,並不是為了鳳凰海。我們站在空無一人的玄武山巔,看夕陽落入赤砂山脈的背後,看無盡的星子點亮深藍的夜空,看它們沿著星軌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又逐漸被黎明前的黑暗吞噬。
玄武國最高的地方,很冷。
帝師的臉凍得發青,但他說,再等等。
終於,東方的天際再次亮起,第一抹晨光割裂天際,帝師說,看。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輕柔如夢的雲霞從山側蒸騰而出,恍若畫中神女翩然降臨。明明是溫柔婉約之物,卻又在險峰當中迴盪得如此驚心動魄,兩種極致而又矛盾的美感奇異地糅合在一起,攝人心神,又格外短暫。
帝師說,我的母親,是玄武國曆年來最溫柔也最強大的王后,她短短一生的傳奇,比這白雲出岫有過之而無不及。上天對於這樣的珍寶總有諸多不捨,所以才會早早地將她召了回去。她並沒有死,她只是回到了她的來處,化作無盡雲霧,守護著玄武大地,也守護著我。
雖然吹了一夜的冷風,也沒有見到任何“人”,我的情緒卻奇蹟般地被撫平了。從那之後,我依舊與清泓清淺以及伴讀白喜一起聆聽教誨,修習法術,再也沒有提起過關於母親的事情。
我的弟弟清泓生來溫柔,笑起來彷佛能將冰雪消融,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清淺調皮可愛,很得父王喜愛。白喜曾對我說,你為何不能像他們那樣多笑一笑,既能自己輕鬆,也令國君開懷?
白喜是帝師之孫,生有一張雌雄莫辨的臉,從小被或明或暗地嘲笑太過女氣,卻依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天真無憂的人,卻有著那樣果決的時刻。在白家的某項任務中,他毅然自薦,將那位輩分比他大、年紀卻比他小的姑娘替了下來。
從此,世間少了一位紈絝的小公子白喜,卻多了一名豔絕天下的飄渺仙子,白閃閃。
後來,五行大陸危難加劇,魔化野獸日日騷擾邊城。我在日漸炎熱和乾旱的季節,迎來了自己的成人禮。按照玄武國的律例,我率眾離開國都雲池,去往最遙遠的角落,勘察整個國家的疆土。
沫汀城與白虎國接壤,炙熱與乾旱皆首當其衝。沒有人知道這片大陸為何變成如此模樣,陰陽混亂,五行逆轉,可是我卻在沫汀城巧合地得到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現在看來,那並非巧合,而是上天在冥冥當中早已註定了一切。
給出答案的,是一位朱雀國武者的寵物,名為堇若。但據她自己說,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慕堇若。
她本是一株千年古樹,突然出現在沫汀城的西南。當我與軍隊趕到時,卻被那朱雀國武者捷足先登。那個名叫恩賜解脫的武者眼中分明在懼怕,卻梗著脖子叫囂著,像一隻小獸守衛著自己的食物。
他使用了錯誤的方式,古樹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如果放任不管,必然被他化作灰燼。可那滿樹的繁花靜靜地綻放,似乎並未使用千年的法力反抗過。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樹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溫柔地望著我,於是我情不自禁地下馬檢視,自然毫無所獲。只是,因為離得近了,被那無盡的柔美迷惑,彷佛再冷的心也被捂熱了。
於是我一時心軟,對這傷痕累累的大樹使用了採擷術,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樣奇裝異服的女子,難道是錦瑟仙境當中偷偷溜出來的精靈麼?而落地的時候,那奇裝異服又消失了,彷佛只是我一時眼花。
恩賜解脫又在叫囂,我隨手就將那不發一語的樹妖留給他,離開了那處戈壁。那時的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位奇怪的樹妖,居然會成為整個五行大陸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