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穆審言一人衣衫單薄坐在這兒,便回屋給他拿衣服。再來時沉璧也在,兩人正聊得投入,都沒發現他走近。結果走到廊外的柱子後面,便聽到了不得了的話。
穆審言……喜歡他?還是那種喜歡?
嚇得他連手上的衣服都掉了,穆審言怎麼會喜歡他這種大老粗呢?
沉璧起身道:“大哥,你們……”
“我、我什麼都沒聽見!”李直驚慌失措,“你們、你們繼續聊!我先走了……”
彎腰要撿地上的衣服,可他腹大如籮,只好分開腿慢慢往下蹲,沉璧連忙跑出廊外製止,“大哥小心,我來吧。”
如今就他身子還算輕便,撿了衣服遞給李直,本想叫他倆好好談談,誰料李直接過東西轉身便倉皇逃竄。沉璧又回頭看穆審言,穆審言臉色難看地笑了笑,亦起身走了。
兩人倒很是心照不宣,再見面時,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最初李直還有些尷尬,但見穆審言神情自若行事自然,也跟著放鬆了。但那份對穆審言幾乎是出於本能的關心卻被小心地隱藏起來,相互間話也少了。果然表情這件事,來不得一絲半毫的差錯。
然而他們也沒工夫為這些私情過多哀傷。
十一月初十,順寧王姜全兵臨京城城下,氣勢如虹,方才建立三年的大齊王朝彷彿就要易主。
舉國上下人心惶惶,京城百姓閉門不出。誰料順寧王預備全力攻城的前一晚突遭偷襲圍攻,一萬精兵陷入混亂被斬殺過半,順寧王也身披數瘡。
大將唐非為保順寧王突圍,力戰不逮,被亂刀砍殺而亡。
順寧王率兩千兵突圍後,想起唐非曾道,雖不贊同起兵,但早已立誓一生惟順寧王之命是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今他果然信守了承諾。
僥倖不死的姜全滿面血淚,斷劍立誓,他定要攻入京城,手刃夏期!
絕不會、絕不會讓唐非白白犧牲!
當夜,姜全收到青州密信,子褚真人在信中說,各地暗子均已被朝廷控制,動不得了。即使強動也遠水救不了近火。為今之計唯有啟動青州地下密道,讓五千暗軍疾奔京城,方有一線翻盤之機。
姜全大怒,他留子褚在青州,只為穩固後方,不想他竟掌握了自己的所有部署!此次被夏期欲擒故縱,一定是子褚與景瀾裡應外合!這個妖人……
如此想來,鎮守青州的二兒子,在外佈置暗子各方策應的三兒子,恐怕也已凶多吉少。
可誠如他所言,此時再不動青州地下的暗兵,萬事休矣。
但別以為如此便勝券在握,自己最大的後招,但憑子褚與景瀾本事通天,也萬萬預料不到!暗兵走密道明晚便可至京郊,最多後日晚間,夏期必死!
十一月十三,順寧王姜全率六千鐵甲騎兵猛攻南城門。沉璧等人住在京郊山中,喊殺聲、兵戈聲、火爆聲清晰入耳。
武伯上午便出去打探訊息,直到夜裡才回來,氣喘吁吁道:“三位公子,順寧王已經攻破城門,直入皇宮去了!”
“什麼?!”沉璧大驚,“那……”
“順寧王號稱‘戰神’,手下兵雖不多,但驍勇異常;可是又有人說,是皇上故意放順寧王入城,要親自與他了斷。不過順寧王一心入皇宮,城中百姓又都閉門不出,應該沒什麼大損傷。老爺叫三位公子儘管安心,今夜無論是何結果,必定不會牽連商賈,又增派了幾人前來保護,三位公子定可平安。”
沉璧內心惴惴,他自然不擔心自己的命,只是……薛沐風雖非朝廷命官,但跟著景瀾,必定身處最危險的地方!以他的性格,若然對敵,必定拼死相搏……
穆審言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低聲勸道:“放心,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