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條線上。
徐鳳年問道:“這裡有比較詳盡的幽州形勢輿圖嗎?”
陶文海趕忙起身去書房取圖,捧回來一大摞,既有幽州疆域圖,也有郡縣圖,將最大的那幅幽州全州形勢圖攤開放在桌案上,然後將小的那四五幅分開放置。這些東西可不是誰都敢民間私藏的,一經官府發現,那絕對是要抓進去吃飽牢飯。徐鳳年站起身,陶錦藻和陶文海也趕緊起身,徐鳳年詳細詢問了有關幽州各個郡縣的死士分佈,想著查漏補缺。三人自然會偶然談及各處郡縣的地形,陶文海驚訝發現這位藩王連許多胭脂郡本地人都講不清楚的地理也瞭如指掌,對於各地駐兵和領軍校尉更是隨口說出,甚至連那些品秩不過六七品的武將履歷和治軍性格都一清二楚,陶文海難免懷疑自己這個小縣尉也難逃法眼,一時間好不容易放回肚子的心又提起,生怕給年輕藩王留下半點不好印象。
三人這一聊就是整整兩個時辰,那名年輕女子除了添香添茶添燭,就一直安分守己地屈膝坐在角落。
她叫陶檀香,她不是為了北涼王而如此得體地獻殷勤,其實她很早很早就開始關注徐鳳年,那時他還只是那個聲名狼藉草包至極的世子殿下。陶檀香的父親陶玄龍重金購得一幅從北涼王府流出的名畫,是出自前朝西蜀國手的《龍宮仕女圖》,當她看到那兩個奇大無比的印章篆體“贗品”,當時見到後整個人就目瞪口呆了,世上還有如此暴殄天物的混蛋傢伙?這些名流雅士每次開卷鑑賞都會抱著朝聖心態去觀摩的名畫,必定會代代傳承下去,只要儲存完善,說不定在五百年甚至千年後還會被人放在案頭觀看欣賞,這傢伙就不怕因為那兩個字而遺臭萬年嗎?後來她就有些賭氣,只要是被這位世子殿下加蓋印章的字畫都請父親不惜重金買回,說來好笑,當時官不過從七品的陶玄龍一擲千金大肆收購“贗品”,因此被“為官有道”的胭脂郡太守洪山東青眼相加,覺得此人是可造之材,尤其是當世子殿下變成北涼王后,陶玄龍更是又一次獲得了破格提拔。陶檀香久而久之,就斷斷續續收藏了不下三十幅印有徐鳳年蓋章的字畫,其中未必都是贗品二字,像徐鳳年那一方當今被京城收藏大傢俬下稱讚為妙趣橫生的“急就章”,還有一方簡練生動字意粗糲的鳳肖形印,而那幅《枇杷》上的子母印,更是讓人記憶深刻。
於是陶檀香慢慢覺得自己認識這個男人很久了。
她知道他這些年中每一個從離陽江湖上、從京城朝堂上、從北涼官場上傳來的訊息。
她雙手輕輕放在膝蓋上,抬起頭痴痴然望著那個從無半點氣勢凌人的男人,他每一次皺眉凝神,每一次溫暖微笑,她都仔仔細細納入眼簾,就像是在收藏一樣珍品。
又過了一個時辰,徐鳳年笑著讓年邁的陶錦藻先去睡覺,和陶文海繼續挑燈聊天,話題也更廣些,不再侷限於幽州甚至是北涼,而是囊括了離陽和北莽的朝政軍事,兩個王朝的鄉土人情。陶氏家主先前在離去時走到孫女陶檀香這邊,讓她去烹茶和準備一些糕點吃食。所以之後搬去窗邊小榻的閒聊,她就坐在北涼王和叔叔陶文海之間的座位上,有點三足鼎立的諧趣意味。
當天空泛起魚肚白,神采奕奕根本沒有睡意的陶文海仍是起身告辭離去,他請求北涼王准許陶檀香與他一起在陶家大宅內隨便逛逛,徐鳳年微笑著點頭答應。
兩人散步走向陶家書樓,兩人之間從頭到尾都隔著兩肩距離,沒有任何若即若離的感覺。
徐鳳年歉意道:“陶小姐辛苦了。”
她搖頭笑道:“不辛苦啊,就是祖父可能會有些失望,不過我不失望,很知足了。”
徐鳳年會心一笑,也直言不諱說道:“你可不愁嫁,如今赴涼為官的俊彥士子一抓一大把,品性才學俱佳的也不少。”
陶檀香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