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迫在眉睫。
這是馮豐最後一次去學校,後天,就要徹底離開這座城市了。
從教授那裡拿到和交換學校的最新資料,馮豐剛出門就碰到葉嘉。
“小豐,我等你一起吃飯,”她點點頭,也不知道,這一生,是不是最後一次和葉嘉坐在一起吃午飯了。
還是那家中醫食療的御膳餐廳,人同樣稀少。
等待上菜的時候,她的目光落在葉嘉的眉心,他面上帶著微笑,眉心卻情不自禁地糾結,彷彿化不開的一團淡淡的憂慮——她伸手,下意識地想撫摸一下那段糾結,手到中途,卻縮回來,拿住筷子,看筷子上暗紅色的花紋,古色古香,然後又放下。
“小豐,就要走了啊。”
“對啊,後天。”
他拿出一張機票:“我給你買好了。”
“謝謝。”
她拿過機票,看上面的一串英文,彷彿拿看一把催促的令牌,箭在弦上,不得不走,從此,就真的要離開C城了。
“小豐,這是那邊的一些卡和資料,我朋友的電話號碼,一些外國人用得著的求助電話和注意事項。你過去了,用得看的……裡面有一筆歐元,免得到時麻煩兌換……”
她不接,推回去:“葉嘉,我會照顧自己的……”
他拉住她的手:“小豐,拿著……你不拿著,我不會安心的……”
她紅了眼圈,拿住那個盒子裡裝的東西,葉嘉,他把一切都給自己準備好了。
“葉嘉,你不必這樣的。”
他嘆息一聲,自己不這樣?自己又能怎樣?
那一個晚上,銘刻在心的晚上,多年等待,換來她熱情的一晚,第二次處女貞潔的那種淡淡的血紅——一個男人,等待多年,回頭,發現愛人還如最初的童貞。
最初、多年後——她第一個男人都是自己!
那是一種男人特有的自豪和優越、振奮的感覺,只有男人自己才能體會。
妻子,誰說她不是自己的妻子?
只要她一天沒和李歡結婚,就一天還是自己的妻子。
照顧自己的妻子,誰說不是一種義務。
病苦而甜蜜的義務,自己不為她,又還能為誰?
葉霈要公佈照片,李歡痛苦,李歡其實不知道,自己比他痛苦十倍,那是自己的妻子,小豐要受到侮辱,就是自己受到加倍的侮辱。
所以,李歡做不做那些手段,自己也是要竭力阻止的。
只是,李歡,他不知道這種心情罷了。
自己幫著他,毫無保留地打擊家族打擊父親,但是,自己看到他因為痛苦,不願和小豐結婚——竟然隱隱地喜悅,卑鄙的喜悅,佔有的喜悅,妄圖復辟的喜悅。
君子,誰又比誰更君子?
誰知道君子內心的隱忍和痛苦?
馮豐看他寂寞的眼神,自己有了痛苦,就要逃避,葉嘉呢?葉嘉這些日子的痛苦孤獨,和家族父親決裂的那種痛苦,誰又替他逃避?
她低下頭,小聲道:“你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他愣一下,笑起來。
小豐,她這麼些日子來,第一次問自己過得好不好!
他的笑容有些清冷,眼神裡卻有了一絲暖意:“小豐,我過得不好,一點也不好。”
她怔怔地看著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他卻有了傾訴的慾望,眼前的人,是自己生命中最合拍的傾訴物件。
“小豐,我這些日子天天和葉霈爭執,曉波也跟我反目成仇,家裡的事情一團糟。不過,和李歡的合作還算順利,所有一切都上了正軌。李歡,他步步為營,最近出手非常凌厲,林家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