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被噎了回去,無言以對,看著長生的神情又覺得對不住他。荷花爹見了,罵道:“你們兩口子一唱一和的演大戲呢?!你奶奶把地給我就是我家的了!你敢反悔耍賴別怪我不客氣!”
長生根本不看荷花爹,只梗著脖子對荷花大聲重複道:“這是我家的地,是我爺爺留給我的。”
荷花爹罵道:“你別給我裝傻!這是聘禮你懂不懂!我閨女給你做了媳婦兒!這地就得歸我!”
長生愣了一下沒聽懂,迷茫的望著荷花。荷花被他望的心虛,咬著嘴唇低了頭。
長生怔怔地想了想似乎是搞懂了,轉頭對荷花爹道:“那你把你閨女領回去,我不要她做媳婦兒了。”
荷花爹氣得跳腳,指著長生鼻子撕破了臉罵道:“你這王八蛋想耍無賴啊!我閨女昨兒入的你家門兒,都他媽的跟你睡一覺了,你今兒說要退回來!你當我們姓李的好欺負不是!大寶!抄傢伙給我揍死這王八蛋!”
大寶原還有些猶豫,聽長生竟說要把荷花休了的話,氣也上來了,立時拿了鋤頭要動手。
荷花忙上前一步擋在了長生前面。
大寶道:“姐,你走開,我揍死這混蛋給你出氣!”
荷花爹罵道:“你犯賤啊!人家都他媽的不要你了,你還護著他,你要不要臉了!”
荷花站在那兒,低著頭不言語。她覺得自己不是不要臉,而是早就沒臉了,長生和她爹一人一句直把她扒了個精光,活生生的晾在眾人面前當笑柄,她不抬頭也能看到周圍村民是用怎樣的眼光在看她,她甚至覺得能聽到他們心裡的竊笑。她這會兒只恨不得大寶手裡那鋤頭一下子掄在她太陽穴上,死了乾淨。
可她這會兒死不了,還不得不面對這份尷尬的窘境,她只得用力的攥了拳頭,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低聲道:“爹,您先回去歇著,我勸勸他。”
“勸個屁!”她爹罵道,“這是我家的地,你憑什麼讓我走!你把他給我弄走!”
荷花又轉了身,拉著長生的胳膊道:“長生,咱們回家吧。”
長生也不理她,也是生氣似地用力甩了胳膊,荷花不防被他帶了一個跟頭,坐在了地上。
大寶見了瞪了眼要往上衝,荷花連忙爬起來去攔,只還不待她站起來,便有圍觀的村民上來攔了大寶。眾人熱鬧也看夠了,眼看真要動起手來,便紛紛上來圍著荷花爹勸和。
有說:“你跟一個傻子較什麼勁,你這兒氣個好歹的,他卻傻呵呵的未必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有說:“你就讓他幹唄,反正這地是你的,就當白使喚傻子給你幹活兒了。”
有說:“到底是你女婿不是,你打壞了他,受罪的還是荷花。”
村民你一言我一語把李氏父子拉走,荷花爹走前還不忘對荷花嚷嚷:“就這一回,明兒再讓我看見他來,打折他的腿!”
眾人散了,地裡只剩荷花和長生。荷花仍是癱坐在地上,看著長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悶頭幹活兒。她不氣他剛剛說的話,也不氣他把自己推倒了,甚至還有些覺得對不住他。這是他爺爺留給他的地,留給他和他奶奶活命的地,卻因為她而失去了。
從知道要嫁給長生那時開始,荷花就一直沒覺得嫁給個傻子有什麼不好,就在今天早晨她還覺得這樣的日子比在家挨她爹的打罵白眼要好得多,這會兒她大概才是真正意識到自己今後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生活。
長生在地裡幹了整整一個上午,荷花就在田壟上坐了一上午,待太陽昇到腦瓜頂上的時候,長生才直了腰擦擦汗扛著鋤頭往家走,荷花也拍拍屁股上的土跟上。一路上少不得有村民因上午的事兒對他們指指點點,荷花臉上臊得很,只低著頭假裝沒看到,遠遠的跟在長生後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