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道:“流庭公子不一直是落紅姑娘的恩客嗎,怎麼有興趣來扶蘇這裡晃悠了?”
“膩了,自然是要換換新鮮的。”
“新鮮的?扶蘇可不算是了。”
流庭的話語裡突然含上了笑意:“你是要說,你已經被開過苞了?是舊情人,還是方才的那位狀元爺?”
是滿含淫意的語調,但扶蘇的神色很平靜,有意無意地撥著琴絃:“來了青樓,這似乎早就不重要了吧?”
這是流庭沒有料到的回應。如果她要裝貞潔女子,必然會罵他放蕩;如果她是要攀附權貴,自然要一口咬定是衛風。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句清清淡淡的語句——這似乎早就不重要了吧?
似乎對她來說,這一切不過是世間的一個遊戲。
那一瞬間,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成了一個焦點。她的清麗突然凝在那隨意彈撥的指間,一笑間素潔如蓮,言語淡泊。但,在那之前,她明明只是一個舉止無一絲端莊可言的女人。
他見過很多女人,但眼前的這個,卻總是叫他失神。
扶蘇撥著琴絃感到有些無聊,一心只想把他打發走。和原先的不同,自從幾番被輕視,她已經無心從流庭身上尋找接近諾聞的切入點了。她或許應該不移地守著自己原先的計劃——賺足一定的錢,去買動一個殺手。
第18章:第二章 初撫琴瑟(七)
如果衛風肯動手就不需要她這麼麻煩。但是她知道他不會答應。因為他一定更喜歡看她忙到焦頭爛額時候的樣子。
輕輕嘆了口氣,見流庭一直沒有說話,扶蘇不得不開口道:“公子到底想要怎麼樣呢?”
“一個男人到一個青樓女子的房間裡,你說,是想怎麼樣呢?”流庭突然靠近,吹著她的耳朵,溫溫的感覺剎那泛了開去。
扶蘇欲哭無淚。不就多看了兩眼他們纏綿纏綿麼,她是招誰惹誰了?表面上微微一笑,她平靜道:“公子是叫我說嗎?”她不動聲色地將他推開了一段距離,轉身到琴旁一坐:“如果是我說,那自然是——聽曲子了。”
流庭順勢在躺椅上靠了,不置可否。
扶蘇暗暗鬆了口氣,指尖輕轉間,又是一個曲律。
蓬萊樓的人。對很多的事,都是無所謂的態度。不需要與人糾纏,不需要與人往來,甚至,不需要理會別人的看法。他們只是來做事,做完事,等待肉體的死亡,然後迴歸……一直的一直,她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七百年前。蓬萊樓“死”過一個人。是真正的死,不僅僅是肉體。那個人,魂飛魄散。因為她信了世界上叫“愛情”的東西,因為她是為了“愛情”而付出最慘烈的一個。如裳。是她最好的朋友。然而,為了救一個男人的性命,她寧可灰飛煙滅。
每一個仙都有一個情劫,她也無可避免,她知道的。
也有不少仙人得到過一段美好的情。仙不是神,他們允許相愛。
但是,如裳,你的死,已經讓我厭惡毀滅和佔有。所以,我曾經一手顛覆了一個皇帝的江山,妖言惑主,讓他在萬千鐵騎兵臨城下時還不忘夜夜笙歌;所以,我曾經在一個後宮中長袖善舞,勾引了一個年輕將領,然後依偎在皇上身邊,終造成兩者反目;所以,我曾經身為邪教妖女,誘惑一個白道俠客層層墮落,千夫所指……
不論哪一世。我都是玩弄男人的妖逸紅顏,直到——終於開始厭惡男人遊離在身上的手,汙濁的手。
一直以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尋求發洩,而現在,卻是開始尋求安寧。
或許也只不過是……疲憊了。
嘴角一勾,一抹自嘲。
第19章:第二章 初撫琴瑟(八)
流庭不知道這個女子突如其來的悲哀由哪裡來,只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