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一半,忽聽得刀劍交擊聲傳來,夾雜有女子的驚呼。
孟扶搖皺皺眉,閒事?歷來管閒事的都沒好下場,她想了想,伸出兩隻手,喃喃道,“猜拳,猜贏了我就去管閒事……”
還沒來得及作弊,鐵成已經衝了過去,一聲大喝,那邊已經乒乒乓乓交起了手。
孟扶搖無奈的過去,便看見是一隊車隊被困在山腰樹林一角,正中一輛馬車的車身已經傾倒,幾個護衛打扮的人正和一隊衣著破爛的漢子交戰,大部分已經受了傷,傾倒的馬車前,還蜷縮著幾個瑟瑟發抖的侍女。
看樣子是哪家上山進香的大戶,遇見了剪徑的強盜。
孟扶搖的眼晴緩緩轉過一圈,卻落在了那輛翻倒的馬車上。
馬車已經毀壞,半扇車門斜斜落下,隱約看見車裡坐著一個女子,姿態端雅,垂眉不動,月白色裙裾垂落在地,曳出流水般的波紋,遠遠看過去,凝定得象座神像。
在這流血廝殺之地,翻倒馬車之中,面臨殺身之險,依然不動如山神容寧定,這會是怎樣的女子?
孟扶搖這一刻終於起了好奇心,大步上前,大喝,“奶奶的給我住手!
自然沒有人住手,沒人理會這個清瘦的少年,鐵成倒是傻兮兮的住手了,對方立即一刀砍下來,鐵成趕緊去擋,孟扶搖已經大罵出聲。
“丫的我的人你也敢揍?”
她長袍往腰上一束,蹬蹬蹬直衝過去,什麼花招都沒有,一伸手拔出鐵成腰間另一把劍,唰的橫劍一砍。
三隻臂膀濺著大蓬的血飛了出去,草地上順便還被削掉了一層草皮。
一隻臂膀砸上了那座車身,骨碌碌滾在那打坐的女子面前,孟扶搖斜眼瞟過去,看見她終於抬起眼,拿起那隻斷手,端端正正放在自己前方草地上,然後閉目喃喃低語,看樣子居然是在唸咒。
孟扶搖更加好奇了,這妞太有個性了,人家要搶她她還要為人家的胳臂唸咒,是出家人嗎?
她一邊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女子,一邊順手啪的砸昏了一個偷襲者,她向那女子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踢飛了七八個。
滿地裡滾著受傷呼叫的強盜,這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強盜們發一聲喊,終於作鳥獸散,孟扶搖看也不看一眼,蹲下來,裝模作樣的敲敲那歪倒的車門,笑道,“這位姑娘,打擾了。”
車裡的女子,抬起了眼眸。
孟扶搖怔住。
她看進了一泊沉靜而深邃的秋水明眸,不是純黑,帶點微微的褐色,眸色深而遠,像是在遙遠岸上看見一道深沉的海岸線,又或是重山萬里之外升起一抹星光,似是沉凝的靜,奔向它時卻發現飄搖翻覆的動。
這是雙極其特別的眼眸,特別到孟扶搖竟然覺得隱隱有幾分熟悉,像是某些影像剎那奔來,砰的一下貼在了記憶的窠臼裡,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就是那雙眼睛……但是,是誰的眼睛?
孟扶搖突然開始頭痛,像是被誰劈了一斧,裂出些被剝離的血肉,她有點茫然的注視著那女子,伸手扶住了車門。
那女子卻對她微微躬身。
“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她眉彎如月,嫻雅文秀,月白的裙裾亭亭瀉於地面,裙上暗紋隱繡佛蓮,微風拂動間氣質出塵,而眼色祥和寧靜,毫無紅塵倫俗之氣。
她和宗越有點相似,一般的給人潔淨的感受,但是那感受其實也有很大區別,宗越的潔淨,帶著遙遠的冷和鋒利,她的潔淨,卻是溫和妥帖,樸實而令人親近。
孟扶搖看了看自己滿身的血和灰,突然覺得在這樣一個人面前自己有點汙濁,她退後一步,努力將自己的笑容調整到文雅的角度,答,“客氣客氣,請便請便。”
說完她抽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