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紫姬殿下?”當凌雪姬看見風風火火地闖進自己寢室的、滿臉怒容的夜羽時,生生被嚇了一跳,一直止不住的眼淚也被嚇得止住了。
“有什麼好哭的!那男人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就算哭腫眼睛也沒用!誰會同情你啊!”被打斷睡眠的夜羽的心情此刻極度糟糕,一臉怒容的她看起來像是要殺人。
讓那該死的負心漢見鬼去吧!
這夜羽在心中歇斯底里地怒吼著的話。
三日前,原本打算去告訴村上天皇自己有了身孕的凌雪姬在前往清涼殿上的渡殿途中,遇上了文車妃。
不知怎麼的,兩人竟然同時鬼使神差地踩著了對方那拽地的裳,眼見自己就要滑倒在地的文車妃因為之前是舞姬的關係,所以反應很快。但由於身上的十二單實在是太過繁重的緣故,所以在借力的時候,不小心推了凌雪姬一把。
凌雪姬當場就從低矮的護欄上墜了下去。
結果,孩子就這麼沒了。
原本以為自己闖了大禍、必定會被天皇懲治的文車妃,嚇得暈倒在地。
誰知,內醫卻告訴天皇——
暈倒的文車妃有了身孕。
所以村上天皇立即轉悲為喜,方才的‘喪子之痛’頃刻間煙消雲散。
。。。。。。
在這中因缺乏睡眠而導致憤怒到極點狀態的夜羽,是連晴明也不輕易敢惹的,因為情緒不穩定的很可能導致她發生騷靈。何況是一眾膽小怕事的位於深宮中的女人。所以她們見狀都被嚇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敢說話,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四下立即靜得連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也許是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影響到了夜羽,冷靜了一會兒之後,激動的情緒也稍稍平復了下來。
“凌雪,聽我說,沒什麼好哭的。”夜羽深吸一口氣,確定完全能冷靜下來之後,才慢慢地走向凌雪姬,俯身,用漆黑得深不見底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凌雪姬那雙眼底有著深深的退卻之意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既然那男人那麼狠心地在宮中大肆鋪張宴會,你又何必在這宣耀殿中獨自垂淚?”
說到這,夜羽突然笑了起來,淡淡的帶有頑劣意味的笑淺淺地從她的唇角盪漾開來:“他們現在不是在奏絲樂麼?那我們何嘗不也這麼做?”話音剛落,有些機靈的女房早已會意,旋即轉身往屋內尋琴。
就這樣窸窸窣窣地地搜尋了一陣。不多時,一位模樣甜美年輕的女房便抱著一把琴返回了,把琴端端正正地擺放在檀木案几上,並順手吹亮了火摺子,點燃了鎏金香爐內的荷葉燻丸,濃烈而馥郁的荷蕖香氣立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夜羽藉著燭光,看了看那擱在案几上的琴,眼底不由得流放出一絲異彩:琴面桐木斵,琴底梓木斵,冠角、嶽山、承露由硬木所制。翠玉琴軫,琴徽似玉非玉。而且通體斷紋較多,有蛇腹斷、牛毛斷、流水斷、龜背斷、梅花斷。慄殼色底間硃紅漆。龍池、鳳沼為圓形。龍池內刻有太和丁未(唐文宗年號)四字。
“這是大唐的獨幽琴?”
“嗯,是的。這確實是大唐的獨幽琴,紫姬殿下莫非也對琴有興趣?”眼見夜羽竟然一語道破這琴的來歷,凌雪姬也不禁有幾分好奇。
“沒興趣。”夜羽想也不想就衝口而出。
“那您是怎麼知道——”
“晴明和博雅那兩個傢伙是樂器迷,聽得多了,自然就懂一些。”夜羽想起那晴明和博雅那兩個成天在月下談論樂理的人,不禁笑了出聲。其實晴明一開始根本就不喜歡這些風雅之事,只不過與博雅這樂痴待久了,便也染上了這麼一個‘惡習’——二人常常對月飲酒,在夜色深重的時分琴笛和鳴。而那時候,正是夜羽睡得最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