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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林與唐太斯的談話已經到了無所不談的地步,可能是天文地理,可能是一個冷笑話,甚至是身子某處被跳蚤咬了一口這樣的小事。隨著談話的深入,她發現對方的知識豐富到難以相信的地步,一種怪怪的感覺逐漸浮起,似乎哪裡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
唐太斯也發覺對方有些奇怪,談到法國的歷史和社會問題,她知道得非常少,好像完全不瞭解,甚至連基本的風俗習慣都不知道。而談到一些諸如醫學、物理、外國文化之類的話題,她總有獨到的見解。有時,唐太斯會覺得她是一個外國人。不,唐太斯很快就否定自己的想法,即使是外國人也不會有她那些論調的,她一定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只是因為失憶才忘記了某些片段。
伊林有時會想象對方的樣子,34號讓她覺得非常溫柔,她甚至會想,如果他們有一天能出獄,只要他求婚,即使他很醜她都會嫁給他。當然,這只是她偶爾的一個發狂的小念頭,連她自己都懷疑它的真實性。“你說,我們會不會永遠見不到對方的樣子?”
“至少我們能夠聽到彼此的聲音。人的感覺有許多種,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如果我們集中精力去進行其中的一樣,就會感覺到更細膩的東西。我現在只能聽到你,卻能從你的聲音中分辨出喜悅、悲傷,你高興時,我好像看到你在笑,你憂鬱時,我好像看到你在皺眉。雖然見不到面,卻達到了一樣的效果,不是嗎?”34號說。
伊林發現他的表達能力非常強,“你以前不是律師之類的職業吧?”
“為什麼這麼問呢?”唐太斯笑。
“因為你總是能講出很多道理,讓人一聽就信服了。”伊林說。
“我曾經是一名水手。”
“水手?”伊林想,和基督山伯爵一樣。馬賽靠海邊,大概許多年輕人都當水手吧。“那你一定熟悉我們窗外的大海,給我描述一下好嗎?”
提到大海,唐太斯彷彿回到了從前在船上的日子,他頭靠著牆壁,繪聲繪色地給伊林描述每次出海的見聞,伊林的思緒跟著他飛到了海上。海浪、白帆、舵盤、藍色的水手服,每一樣東西都閃著光澤出現在伊林的眼前。
“如果沒有進監獄,我本該當上法老號的船長,和心愛的女孩結婚。”唐太斯講到最後感慨道。
“法老號!”伊林低聲驚呼如遭雷擊。那不就是基督山伯爵裡的船!她終於知道那種怪異的感覺是什麼了,因為它已經到達了頂點,對方一直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難道34號就是正在坐牢的基督山?
“怎麼了?”唐太斯問,訝異於對方過於激動的反應。
她急忙回答:“沒什麼,只是替你感嘆。”她現在的心跳快得幾乎可以帶動一臺大馬力發電機。心道:難道她真的中獎了?這裡是小說還是現實,我該怎麼辦?問對方的名字嗎?可是現在突然問是不是太唐突了?她又想到那個士兵曾說現在是1825年,按時間推測,這監獄裡不可能同時有兩個唐太斯,那麼他很有可能是真身!如果他真是的話,要告訴他劇情嗎,不,那樣顯然太傻了,一定會嚇到他吧?如果他把我當成瘋子就不會再理我了。而且如果因為我而改變了劇情,也許他就再也沒法出去了,我應該暗暗地幫助他脫獄,對!到那時,我應該可以一起逃吧?就算不能一起逃掉,等他成為伯爵後來救我也是可行的。想到這,伊林頓時覺得地獄的盡頭就是天堂,她需要的只是耐心。
很久之後,每當伊林回想起這個日子,只覺得自己當時太樂觀了,她瞭解的只是基督山的命運,而她的命運還是未知。這座地獄的盡頭的確是天堂,只是路上散佈著魔鬼灑下的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