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案几上已然擺了月餅瓜果與香爐等物,有宮婢三三兩兩聚在此處,更多的人星星點點散落在湖畔四周,見了慕容薇都遠遠行禮。
遠遠近近的念月聲如此起彼伏的笙歌,弦弦打動慕容薇的心脈。想要開口隨著眾人念出那些少年時耳濡目染的吉祥話,一時卻又難以開口。
前世與今生,動若參與商,彼此不相望,卻又遙遙唿應。
慕容薇只虔誠地跪在了几案旁,就著扶搖直上的清香,眼望天上瓊華深深叩拜,祈願月宮之主保佑自己心想事成。
那些個拜月完畢的宮女們一個個將蒸好的月端在盤裡,上頭插著細小的蠟燭,聚集在重樓閣附近的花間與樹下,還有湖邊與石旁。燭火盈盈,與天上繁星相映,似逶迤的星河,又似流動的明燈。
祝頌之詞綿延不斷,慕容薇聽不真切,卻必然是祈求家人安康或是平安順遂。寓意自然美好而長遠。
八月的夜風撫過,清涼裡透著丹桂的甜香。蘇暮寒靜靜立在她的身側,與往常一樣,解下身上的披風,想要覆到她的肩上。
“席上飲了幾杯葡萄酒,如今身上發熱,表哥自己披著吧”,慕容薇不動聲色地轉過身,離得秦姑姑更近一些,不想與蘇暮寒搭話。
流蘇已然放下了手中的托盤,腕上依舊搭著慕容薇的披風,不遠不近立在一株垂柳下,並不上前近身侍侯,自然是想替蘇暮寒創造機會。
見秦瑤隨在慕容薇身畔亦步亦趨,蘇暮寒眉頭深深一皺,吩咐道:“秦姑姑,煩你替我與阿薇倒兩杯茶來,我不吃席上的普洱,要新泡的水金龜”。那語氣刻板,說出的話竟絲毫不容轉圜。
蘇暮寒有備而來,今夜一定要單獨與慕容薇說幾句話。藉著丹桂的遮掩,僻靜的湖邊最是相宜。明知秦姑姑是楚皇后身邊的紅人,蘇暮寒也不惜得罪,只為達成自己的目的。
有多少時日不曾聽到旁人向吩咐普通的宮婢那般吩咐自己去端茶倒水,安國王府裡如今倒了頂樑柱,安國夫人不怎麼著,世子的脾氣到見長。
秦瑤到打了個愣怔,低低應了聲“是”,目光深深地望了慕容薇一眼,這才躬身告退。
該來的終歸會來,一如前世崇明八年的仲秋,慕容薇已然等待了許久。望著秦姑姑倒退的身影,慕容薇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花葉扶疏,蘇暮寒與慕容薇並肩立在湖畔老桂樹粗壯的虯枝下,再沒了從前的默契,唯有相顧無言。
除卻淡淡的花香,蘇暮寒身上慣用的杜若薰香裡還含著絲不易察覺的紫蘇草的味道,慕容薇既然留心,自然嗅到了那清淺的氣息。
姨母往常總是會在午膳前入宮,於含章宮下榻,午後才會移駕壽康宮,這中間自然有個時間差。若在往年,蘇暮寒自然會早早便到璨薇宮報到。今年,卻聽聞在御花園裡賞花。
今日早間,流蘇替自己選著夜宴的錦衣,在自己耳邊一力稱讚御花園裡幾叢茶花開得正豔。說那株十八學士竟開出了綠色的花朵,而且大如圓盤,想要折幾枝送去壽康宮插瓶,彰顯慕容薇的孝心。
慕容薇故做被她打動,囑她用心選個喜慶些的花瓶,好生折幾枝供皇祖母賞玩。今日夜宴上,幽藍色嵌松石的雙耳掐絲琺琅花斛裡,幾枝綠茶花芬芳荼蘼,她還刻意讚了流蘇幾句,好鬆脫這丫頭的防備之心。
不出所料地發查覺,蘇暮寒身上果然有著紫蘇草的味道。
依著羅蒹葭的教授,慕容薇在新制的百濯香里加了紫蘇草,十二個時辰之內沾衣留香。若是近距離與人有過接觸,這香便會染在那人衣上。
昨日晚間將香連同兩件首飾一併賜給流蘇,流蘇喜出望外,興沖沖拿去薰衣。今日早間梳妝時,慕容薇便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紫蘇草氣息,今夜果不其然,又在蘇暮寒身上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