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伽兒行禮道謝,一口軟的皓齒細如編貝,粲然笑道:“長者賜不可辭,伽兒先謝過君妃娘娘。”
坦然而受,即不惶恐更不媚獻,湯伽兒身量未足的嬌軀筆直端正,態度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瞧得楚皇后暗暗點頭。
送與慕容薇、慕容蕙這對姊妹花的禮物自然是千挑萬選,早由宮人呈到了兩姐妹面前。
慕容蕙接了以紅色彰絨覆蓋的桐木盒子,開啟看時,上古名琴太古遺音靜臥在雪白的絲緞之上,深色的桐木散發著經年歲月打磨之後獨有的古老與韻味。她發出不可置信的輕嘆,簡直大喜過望。
慕容蕙向君妃娘娘盈盈一拜,絲絲笑容從唇梢傾洩,漸漸氤氳了開來:“多謝娘娘厚贈。古琴繞樑已毀,十大名琴其實只有九數。實不相瞞,阿蕙手裡已然有把綠綺臺,再得了君妃娘娘的太谷遺音,委實惶恐。”
慕容蕙愛琴成痴,小小年紀已經很有些造詣,君妃娘娘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自然不昔花大力氣,將一直收藏在宮內的那架太古遺音也請了出來。
“久聞二公主一曲琴音是天籟之聲,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太谷遺音歸在二公主名下,當真是實至名歸。”瞧著小丫頭這般激動,君妃娘娘確實覺得禮物送對了人。她笑容真誠,對著一個孩子也全然沒有敷衍的語氣。
慕容蕙從琴盒裡小心翼翼地取出太谷遺音,輕輕攬在懷中,將頭倚在散發著桐木香氣的琴尾處,手指不經意地撫上琴絃,發出一聲悠揚動聽的妙音,已然感動得淚水漣漣。
湯伽兒上前一步,從後頭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不著痕跡地示意她注意自己的儀態。
慕容薇不好意思地咬住下唇,再向君妃娘娘行禮,這才戀戀不捨將琴交到宮人手中。吩咐好生替自己送回宮裡,自己藉著更衣下去理妝。
君妃娘娘送給慕容薇的,是幾冊棋譜孤本,盛在一隻紅木雕花的匣子裡。
聽兒子說,慕容薇運籌帷幄,心間大氣磅礴,她竟不曉得該送些什麼才能投其所好。某一天夜間與康南帝對弈時,驀然想到此節。
終其一生,都是一盤棋局,從棋局觀人生,洞若觀火。慕容薇既然喜歡弈棋,大約更喜歡總攬全域性的人生,不如將這些東西送給她去參研。
幾本棋譜的真諦可以閱盡人生苦晝夜短,慕容薇瞭然在心。她斂禮下拜,恭敬地接了那隻匣子,再退回到座位上來。
明知道瞧不見擋在紗屏外頭的顧晨簫,燦燦星眸還是止不住向外一望,即欣喜離得如此近又遺憾不能相望相親,小心地收斂了羽翼般輕靈的睫毛。
烈琴換做康南宮女裝扮,規規矩矩立在君妃娘娘身後,稱職地扮演著宮人的角色。唯有旁人不注意的時候,她眸毛輕顫,嚮慕容薇露出無聲的笑意。慕容薇亦輕輕舉杯回應,綻放了甜美的笑容。
更衣回席的途中,烈琴早等在長廊的拐角,嚮慕容薇輕盈一拜,臉上蕩起兩隻深深的酒窩:“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主子要奴婢向大公主帶句話,今夜望月小築湖邊,他翹首以待。”
廊下的絹紗宮燈繪著**長春的圖樣,暖黃的色澤清淡而又溫暖,柔柔映上心頭,叫人心中明媚。慕容薇臉上的醇紅似是被方才那一杯清酒薰染,氤氳得眉目玲瓏似畫,豔如三春的桃蕊。
烈琴以為她會推脫、會羞澀,甚至會佯裝嗔怒的欲說還休,沒想到慕容薇那杏花煙潤的明眸微垂,低聲卻又清晰地吐出一個字:“好”。
甜蜜的心意外人無法咀嚼,縱然烈琴做了多次那隻傳信的青鳥,依舊勘不破兩人甜蜜而恆長的愛意。
瞧著慕容薇飄然而去,烈琴楞了半晌才記得給顧晨簫回話。
夜宴空籌交錯,載歌載舞的歡娛漸漸接近尾聲,望月小築由喧囂歸於沉寂。
月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