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叉路口分手,婉拒了對方共進午膳的好意,君妃娘娘連連向楚皇后道了叨擾,自往彤雲閣走。她的腳步輕快而急促,想要好生斟酌一下說辭,改日拿一片赤誠打動太后娘娘。
秦恆與崇明帝一番深談,出得御書房的小花廳,細細咀嚼方才的話語,體會崇明帝的意思,聯姻大事只怕會親口詢問溫婉,便想將訊息早些遞到她的手上。
含章宮雖不難尋,兩人終歸男女有別。秦恆替溫婉著想,生怕她落了話柄,卻不方便直接登門造訪。
他在含章宮前的華清橋畔徘徊了半晌,終是不能隨意扣動門扉,只能不甘心地往寧輝殿走,想要另尋法子傳遞訊息。
轉過寂靜的長廊,秦恆瞧見花牆的假山石旁邊,一叢怒放的木芙蓉前頭,一位麗人正背對著自己賞花。
她頭戴兜帽,身披石青色小朵攢枝金線梅花斗篷,下頭露出藏藍色寶相花杭綢束裙的一角,風姿如此綽約,不是溫婉又是哪個?
秦恆四顧一望,溫婉身邊只有一個隨行的宮女。低垂著雙目,懷裡抱著個天青色梅瓶花觚,隔著幾步的距離,端正地立在泥金小道上。
依稀猜到是等自己的意思,柔柔的笑意在秦恆心間一波一波盪開,像是最溫柔的漣漪,又像是最和煦的暖風,吹皺一池春水,那笑意漸漸變得亮若星辰。
秦恆緊走了幾步,隔著溫婉幾步的距離便堪堪立住了身形,只怕她守著外人不自在,只是低沉而輕柔地喚了一聲:“端儀郡主”。
溫婉回過頭來淺淺一笑,招手喚那宮人過來。將手裡折下的幾枝木芙蓉插進花斛,又吩咐了幾句什麼話,那宮人便曲膝行禮告退,自始至終目不斜視。
瞧著宮人走遠,溫婉這才折向秦恆身邊,曲膝向他行了一禮。
兩人如今已然十分默契,秦恆自然而然走到她的旁邊,溫聲說道:“國書已然遞上,我的心意已然坦陳。陛下沒有即時應承,只說要等到太后千秋聖誕之後再議,大約是要親口問問你的意思。”
溫婉面上一紅,似點點朝霞紛飛,帶著異樣的溫柔,片刻間便又恢復了坦然。她低低應道:“這也是陛下仁義,不光顧忌我,更顧忌著我義母的意思。”
與楚朝暉的那一段淵源,溫婉並不曾向秦恆細說。牽涉到蘇暮寒與自己身世的部分,如今更是無法提及。唯有期待來日到了建安,與秦恆並肩向秦懷宣戰,再將過往的一切盡數呈現在他眼前。
瞧著秦恆醇醇如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投下如許的繾綣,溫婉又是陶醉又是心酸,無時無刻不為他沉醉。
清秋的風拂過溫婉的髮絲,有淡淡的馨香擦過秦恆的鼻端。幸福與酸楚同時交織的滋味,濃濃瀰漫在兩個人心間,有些話當真只能意會,實在無須言傳。
溫婉鄭重抬起頭來,直視著秦恆的眼睛,緩緩說道:“我會遵從內心的決定,走自己想走的道路,便是陛下不尋我,我也會去面聖。還有,我義母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些年實在是把我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惜,她那裡自然由我去說,免得以為陛下亂點…亂點…”。
縱然兩世為人,面對著前世與今生的摯愛,“亂點鴛鴦譜”幾字,溫婉掛到了舌邊,到底不好意思親口說出。
顯見的一抹小兒女姿態,在溫婉身上格外嫻靜動人。秦恆彷彿聽到最美的聲音。他不忍打趣,而是溫柔又認真地微笑道:“陛下睿智,自然會曉得佳偶天成。婉婉,咱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在乎眼前這幾天,我敬待佳音便是。”
溫婉輕輕咬著嘴唇,踟躕了片刻,只低低道了一個“好”字,方才褪去的一抹紅霞又漸漸升起。
如春天裡最勻淨的那一枝桃花擰成汁子,又淘澄出最醇紅的胭脂,淺淺染紅她的雙頰,倒映的滿天春水溫柔地氤氳在秦恆眼中。
如月之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