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背抵在古榕樹寬大的虯幹上,顧晨簫清淺而笑,熟悉的杜若香氣在慕容薇鼻端縈繞。他將澄園那一日如何撿得她勾落的裙裾殘縷,以及青蓮臺送別之時如何做了一回樑上君子,都一一道來。
“阿薇,那一日在這裡初見你,不曉得是什麼緣故,心底銳銳的疼痛”,顧晨簫將慕容薇的手撫在自己心口上,露出醉心的笑容:“如今這裡卻是滿滿的甜蜜,再無一絲一毫的感傷。”
縱然走過黃泉路、飲過孟婆湯,顧晨簫的內心深處從未將慕容薇完全忘記。即使他沒有挾裹著前世的記憶,依然不妨礙這一世遵從自己的內心。
慕容薇緩緩伸出手去,輕輕圈住他的腰跡,將自己投入這個兩世無比溫暖的懷抱,由衷地感激上蒼給了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
風過處葉吟切切,澄園古樹依舊蒼翠繁茂。那一汪碧水環繞,映著晴空萬里,正有一隻飛鶴沖天而起。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顧晨簫緩緩取下腰間玉笛,手指輕輕一抹,清冽的笛音便緩緩飄散在風中,依然是那曲他與慕容薇異常熟悉的《鳳凰于飛》。
摩挲著古榕樹粗糙的樹幹,慕容薇仔仔細細尋找自己上一世留下過的印記。
許是時光的蹉跎,許是歲月的翻雲覆雨手始然,古榕樹的樹幹上,那個早該斑駁的“蘇”字已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
是遺憾、亦或釋然,在這一刻都隨了遠去的秋風,無影無蹤。
不知何時,顧晨簫的笛音漸漸停駐,他從身後緩緩擁住了她,手上變戲法一般握著一把赤金打就的鴛鴦鎖,深情地說道:“阿薇,咱們一起把鎖鎖上。”
吧嗒一聲,是金鎖落匙清脆的聲響。兩人緩緩蹲下身來,將那把鎖連同鑰匙一併沉入澄園湖中。湖水蕩起淺淺的漣漪,不一會兒又平靜如初。
那一抹燦燦的金色鎖片漸漸融入澄澈的湖中,又漸漸消失在兩人視線之中。
慕容薇拔下發間長簪,在古榕樹上一筆一劃刻著顧晨簫的名字。顧晨簫亦取出腰間匕首,在自己名字的一旁,認真刻下慕容薇三個字。
從湖中汲了水替慕容薇擦拭著沾了灰塵的素手,顧晨簫認真說道:“阿薇,一世相逢,緣份太淺。唯願生生世世不離不棄,與你永做夫妻。”
慕容薇亦輕輕舉起右手:“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慕容薇情願生生世世與顧晨簫永結同心,生死相依。”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是柔情幾許。夕陽漸漸西下,清湖流水、淡煙暮靄,一對璧人深情相擁的剪影絹絹如畫。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慕容薇行將啟程的時刻。不到五更天,慕容薇便被羅嬤嬤喚醒,依著品階為她上妝,與顧晨簫一同叩拜了太后娘娘,崇明帝及楚皇后,然後再折返璨薇宮重新換裝。
大紅聯珠紋的龍鳳呈祥五彩灑金牡丹吉衣裙裾繁複,慕容薇高高盤起的髮髻上是華美矜貴的琉璃鳳冠。中間的五彩鳳凰口銜一粒桂圓大小的夜明珠,又垂落兩串紅寶石流蘇。華燭葳蕤下,慕容薇笑靨淺淡,卻比一樹繁花更絢麗豔。
遠遠的笙歌不絕,璨薇宮從裡到外已經處處堆金砌玉,明黃的琉璃瓦映著新漆過的硃紅色宮門,上頭一色金燦燦的銅釘熠熠生輝,無不顯示著天家的尊貴。
三步一亭、五步一閣,處處懸掛著大紅的綾緞,紅綾挽做的同心結隨風拂動。
顧晨簫候在宮外等著吉時,目光偶爾飄過那叢依然繁茂的紫藤蘿花架,想起兩人幾次在這裡會面,唇角的笑意便輕輕盪漾開來,面頰如被酒氣燻紅。
第七百四十二章 啟程
世上繁花無數,唯有一朵為愛怒放,顧晨簫終於等來了這個時刻。
就在大紅吉服的顧晨簫踏上紅氈的一瞬,數名粉衣白裙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