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錦官不甘心,卻自矜身份,並不死纏爛打。
她含笑還禮,將手裡托盤交與丫頭,做個賢良溫順的樣子準備告退。
瓊華玉樹下,梁錦官忽又回頭顰顰一笑,容色十分璀璨。她好意提醒道:“熱身子最耐不得涼風撲,公子今日出了一身汗,須要注意保重身體。”
對方說得在理,夏鈺之便含笑點頭,又淺淺回了一禮。
蕪廊下,正是早先與梁錦官口角的陸家小姐面帶譏笑倚欄而立,將梁錦官的矯揉做作看了個十成十,輕輕哼出聲來。
方才見梁錦官目光飄乎,陸小姐卻未發現那屏風縫隙的玄機,只怕是梁錦官想要算計人,這陸小姐一心要找回龍舟賽上的場子,便暗暗留了心。
梁錦官前腳出門,她後腳隨上。特特扶了小丫頭出來尋找,正瞧見梁錦官故做賢淑,藉著送茶與夏鈺之搭話的這一套。
陸小姐輾轉打聽了來人的身份,又從父親口中得到了證實,便頗有些不安份的心思。只是若論行事,陸小姐雖然有心,卻無膽像梁錦官那樣自薦。
見梁錦官與夏鈺之立在樹下說話,兩個人臉上都有淺淺的微笑,陸小姐嘴裡便像嚼了青梅子,酸得窩心。
她的丫頭有眼色,見梁錦官放著好好的宴席不參加,卻來巴結閣老府的公子,便替小姐出頭,開口問了句:“梁姑娘,今日官宴若是太守府人手不夠,便要早早稟明太守夫人,怎麼還要勞動姑娘斟茶?”
一開腔便是這樣的話不投機,夏鈺之嗅到濃濃的火藥氣息,他又不曉得對方身份,更無謂惹這一身泥水,便退後了半步撇開是非。
冷眼一瞧,被喚做梁姑娘的這位依舊丹唇微啟,露著淺淺的笑意:“在梁家別院裡頭,縱然太守夫人一時不能照應,錦官自當替夫人分憂,陸姑娘你亂走亂闖,這又是唱得哪一齣?”
正愁報不上自己的身份,這陸小姐身邊的丫頭就是個傻子,恰好給梁錦官搭上梯子,叫她順水推舟報出了自己的芳名。
來時,太守大人已然滿含歉意,向夏鈺之交待清楚。堂堂州府衙門,並無大型的宴客所在,今日的宴會如往年一樣,都是借用首富梁家的別院。
原來,這大膽潑辣的丫頭竟是梁家的掌上明珠,怪道不將尋常人放在眼裡。
夏鈺之瞧得好笑,又聽那梁錦官懶懶笑道:“宴會上茶水太唁,陸姑娘若是飲得多了,恐怕晚上走困。不若你也換了這薄荷茶,瞧瞧合不合口味。”
明裡暗裡全是嘲諷,梁錦官一身華麗逼人,到噎得陸小姐說不出話來。
“若蘭,怎得還不進去?風重露寒,小心著涼”,陸小姐身後又轉出一人,扶著小丫頭婀娜有致地走過來。聲音很輕,卻如五月的夜風,涼爽裡透著一絲清甜,沁人心脾。
正是吳小姐見這二位都離了席,怕鬧出笑話,順勢說了幾句替陸小姐解圍。雖瞧不上這二位庸俗脂粉劍拔弩張的張狂樣,卻是在無錫的地盤之上,又是父親大人設的官宴,沒得叫貴人看了笑話。
替陸小姐解了圍,陸小姐便道了謝,轉圜道:“廳裡有些悶,出來略走走。廊下吹個夜風,並無大礙,這便隨姐姐進去。”
吳小姐四兩撥千白,安撫了陸小姐,又與梁錦官說道:“梁小姐想得周道,正覺得那生普味重,怕夜間休息不好,想要換杯茶喝。便請梁小姐吩咐一句,叨擾了府上,將茶重新換過吧。”
重新斂禮,吳小姐知道夏鈺之的身份,恭敬地向他告退,顯得極有規矩:“姐妹間玩鬧,擾了貴人清聽,我們這便退下。”
一邊一個,吳小姐挽起二人,想要向花廳內行去。梁錦官立在原地,偏是眼淚橫沉,挑釁地望了陸小姐一眼,卻承吳小姐的情意。
她向夏鈺之淺淺一福,唇邊蕩起兩隻酒窩,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