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夫人面前她若是貿然插話,反叫對方下不來臺,羅嬤嬤卻能與明珠說上幾句。這日藉著探視溫婉,羅嬤嬤便將明珠拉到旁邊,悄悄說了幾句私房話,叫她瞅個時機勸勸主子,也好解開這個疙瘩。
明珠亦是聰明人,當日就守在眼前。那日午間的對白她聽得清楚,亦瞧得明白,安國夫人的開口實在有些欠妥。
這兩日為著溫婉著急上火,安國夫人心情不好,不是提這事的契機。明珠瞅著如今安國夫人面上有了笑容,便想著是時候旁敲側擊,別叫安國夫人一味想得單純,日後守著崇明帝與楚皇后也說些不合時宜的話語,反冷落了親戚情份。
眼瞅著船上風雲暗湧,從主子到奴才都心事重重,羅蒹葭雖然翹首盼望與哥哥的團聚,卻十分聰明地暗耐歸心似箭之情,只保持緘默。
羅蒹葭隨著紫陌居住,著了粗使丫頭的衣衫,十分注意不在人前露臉。如有空閒便替眾人漿洗衣衫,還將紫陌不小心勾破的淡紫色衣袖上補了朵盛開的紫薇花,還了她一件漂亮的衣衫。
戲院教坊,在紫陌心中都與那勾欄相仿,全是她看不起的三教九流之地。
縱然羅訥言醫治皇太后有功,紫陌也瞧不起戲子出身的羅蒹葭,時常給她些冷眼。冷也罷暖也罷,羅蒹葭依舊與人為善,醫好了小螺的腹痛,又醫過纖雲的手足冰冷,還向紫陌推薦了黃芪煮水的法子,要她補氣養神。
羅蒹葭偶爾去廚房幫忙,與那名喚秋香的廚娘一起,做些藥膳替眾人養生。縱然明珠蒙塵,依舊出於泥而不染,慢慢便折服了紫陌,不再與她為難。
每日晚間點了燈,就著昏黃的燭光,羅蒹葭便會手捧自己的戶籍文書,看了一遍又一遍,滿心感激大公主替自己想得周道,想了這兩全的法子。
紫陌本是時常諷她兩句,見她依舊半身清風半身月,油鹽不進的樣子,懶得與她生氣。再瞧著她取出戶籍文書,反會將油燈的燭芯剪亮,叫她瞧得仔細。
五月初一,官船慢慢悠悠行走到太湖,便準備在無錫下榻,夏鈺之已然通知當地官員,由他們安排接入驛館。
離京漸近,夏鈺之要處理的事情太多,肖洛辰那邊已然有訊息傳到,只說是緊趕慢趕,與蘇暮寒的人同時抵達了京城。
對方在苦尋周家二老的落腳地,他們剛剛拜會了周夫人,取得周夫人的同意,即將聯絡周家二老。
這信是三日前送出,若是順利,應該已將周家二老轉移,只不知是否天遂人意。若是千鈞一髮之時,誰搶得先機誰就是勝利,不能總這樣拖沓等候。
夏鈺之默默盤算著,不曉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溫婉飲了幾日奇艾煎水,已然大好,只是唇上雖未留疤,淺淺的痕跡還未完全退去。如今拿脂粉略做掩飾,又恢復了往日清麗的模樣。
慕容薇將剛接到的訊息傳遞給溫婉,溫婉心上雖然焦慮,聽得肖洛辰已然拜會了孃親,算是稍做安心,只盼望外祖二老能聽肖洛辰所勸隨他離開,千萬別落在蘇暮寒手中。
關心則亂,同樣痛失過親人,慕容薇頗能體諒溫婉的心情。她仔細想來,便是蘇暮寒搶在肖洛辰前頭尋得周家二老,只會追問他們的身份和所謂的玉屏山寶藏,卻不會動殺機。
溫婉則道不然,她纖長的指甲劃過桌面,留下淺淺的痕跡:“阿薇,你知我知,我外祖手裡根本沒有什麼寶藏的訊息,蘇暮寒卻定會認為是外祖有心藏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想要稱帝的人,怎容得別人忤逆?若話不投機,哪管什麼親不親人,難保不對外祖下殺手。”
溫婉的話也有道理,只是再著急,山高水長,兩人卻是鞭長莫及。
縱然沒有寶藏,慕容薇始終懷疑溫婉外祖手中或許會有別的秘密,瞧著溫婉的焦慮,如今不敢給她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