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轉。
南方重視端午節,宮內的講究與民間又有不同。
聞得貴人下榻,驛館裡早早購置了雄黃酒,廚房裡除了預備一日三餐,還專門騰出人手浸米、煮肉、泡棗、醃蛋,將新鮮的粽葉洗淨浸在青瓷藍花的大缸裡,準備包端午粽。
貼著驛館的西牆外便是小小的集市,午時三刻,正是集市最為熱鬧的時候,慕容薇立在抄手遊廊盡頭的一叢竹籬下,便能隱隱聽到外頭的喧囂。
外頭也有人叫賣端午粽,摻雜著時時飄來的米香、棗香與肉香,各色氣息混合,驛館裡外連成一片,十分的煙火氣。
兩世為人,慕容薇見慣的都是寂寂無聲、莊嚴肅穆的深宮大院。
不管貴為西霞的公主,還是淪為無奈的薇妃娘娘,她都有如一個精緻的瓷娃娃,遠遠隔絕在民間百姓真實的生活之外。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打從正月初五,小小的湯伽兒在壽康宮侃侃而談那些農桑生技,說起外頭百姓的真實生活,慕容薇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最缺的是什麼。
若父皇制下的西霞是一座高樓,便少不得這些為磚為瓦的百姓支撐。唯有深切體會到他們的疾苦,做到將心比心,才能深諳為君之道,才是國富民強之根本。
慕容薇貪婪地呼吸著空氣裡飄來的各種香氣,覺得與他們的生活更貼近了一些。聽著外頭隱約傳來的叫賣聲、歡笑聲,感染著普通百姓們的生活,從未覺得自己像如今這般的接地氣。
花影扶疏下,正午的太陽依舊燦爛,流蘇額上漸漸有了汗,她拿帕子輕輕拭著,面上越來越不耐煩。
見慕容薇興致勃勃,依舊沒有迴轉的意思,流蘇只能再往樹蔭下頭挪挪,唯恐燦燦嬌陽曬黑了自己吹彈得破的肌膚。
瓔珞默默望她一眼,不理會她的躲懶。自己撐著青色如意紋的綢傘,替慕容薇遮住嬌陽,她安靜地走在主子身旁,耐心隨上慕容薇輕快的步履。
見慕容薇側著耳朵伶聽外頭那些清脆的叫賣聲,顯得格外感興趣,瓔珞想著主子不過十三四歲,正是愛笑愛鬧的年紀,便提議道:“聞道這裡早間也有集市,都是些當地的特色、各種小吃。公主若感興趣,約著夏姑娘、婉姑娘一同去瞧瞧,也不枉來了太湖一遭。”
“正是,這個主意好”,想著一牆之隔的熱鬧集市,慕容薇的確有些躍躍欲試,恨不得立時便出門去。
“出門在外,公主的安危猶為重要。如此混說,不怕羅嬤嬤罰你個教唆的罪過”,撇一眼興高采烈的慕容薇,流蘇瞧不慣瓔珞搶了自己的先機,便有些話不投機,更趁機挑撥瓔珞與羅嬤嬤的關係。
瓔珞看似木訥,心內卻通透,自打流蘇被慕容薇留在安國王府,知她失了主子的心,早與她劃清了界限。
這般明顯的挑撥,竟敢守著主子當面說,瓔珞只做聽不出來,她抿唇一笑,穩穩舉著手中青綢大傘,並不接流蘇的話。
“要三哥隨著一起,有什麼關係?做什麼扯上羅嬤嬤,敢是惱她罰了你不成?”慕容薇戀戀不捨地離了那處花牆,目光掃過立在花蔭下的流蘇,語氣就嚴厲了幾分。
言辭刻薄,捧高踩低,這丫頭十分懂得審時度勢,上一世仗著打小服侍自己的情誼,竟然把把自己當做璨薇宮半個主子。
如此的背主求榮之人,可恨自己上一世還把她當做好姐妹。慕容薇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流蘇的臉上,叫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只是想到玉屏山內蘇暮寒的屯兵之所還毫無蹤跡,怕他有朝一日再玩上一世失蹤的遊戲,如今只能留著流蘇上躥下跳,等著拿她這條小魚來釣蘇暮寒的大魚。
瞧著流蘇纖纖十指捏著碧綠的絲帕,悠然吹著樹下的涼風,到比些富家千金更為尊貴,慕容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