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日恆
顧晨簫從容地掃了一眼案上十樣錦的攢盒,從中選了一片醃漬的黃桃果脯放在口裡,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開胃。他舒緩地開口,貌似無意地與秦恆提起他大年初一在壽康宮裡那番話語。
“建安與康南的兩國習俗有些不同,我皇兄十五歲上便立了大丞相納蘭家的女子為太子妃,然後又納了幾名承徽和奉儀,如今的太子東宮處處充盈,原是為的皇家開枝散葉打算。”
秦恆聽到他到康南太子顧正諾,伸出去取糖漬紅衣花生的手輕輕一頓,停在了半空。
父皇曾經告誡自己,三弟秦淮與康南太子顧正諾關係極不一般。
父皇那日有些生氣,指著案上幾位大臣聯名彈劾自己的一封奏摺說道:“父皇深知你是代人受過,始作俑者躲在背後看你的笑話。父皇氣的是,你手底下總是缺著殺伐決斷的勇氣。”
父皇指的是三弟秦淮,平日如同謙謙君子,私底下在朝中拉幫接洠��賾邢屯踔���闖P脅還熘�隆C嬪隙運�Ь從屑櫻�檔乩鍶詞欠緄端�5謀破取�
秦恆不想骨肉相殘,不希望自己未來的皇位是踏著親人的鮮血成就,他一味希望以懷柔之策,將三弟的佞心感化,便是父皇面前,也常常為三弟開脫。
秦恆的名字是父皇和他已故的母后共同所取,出自《詩經。小雅》,“如日之恆,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父皇和母后教他清清白白做人,希望他如弦月漸滿,又如紅日東昇。他更希望建安在自己手中,能不虧不崩,更希望兄友弟恭,皇族一脈子子孫孫競相傳承。
自己的仁慈換不來虎狼的感恩,對這次還未出建安便遭到的截殺,背後究竟是誰主使,秦恆心知肚明。
既然懷柔之成,還想要他的性命,那就別怪他做兄長的不知愛護兄弟。三弟能交好康南的太子,狼子野心初現,他又何妨結交眼前這位最得康南皇帝鍾愛的寧王殿下。
秦恆想明白了,含笑抬頭望著顧晨簫,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顧晨簫只是有些迷惑地著他,問道:“聽太子殿下前幾日所說,如今東宮裡卻只有兩位良媛,難道遲遲不立太子妃,為得就是太子殿下初一早上對太后娘娘說過的那番話?”
秦恆聽顧晨簫問得直接,如玉的面龐微微泛紅,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心內卻是重重一嘆。
兩位太子良媛,一是於淑妃的侄女,一是太妃娘娘安氏的孃家晚輩,都是他極為不喜的女子。
只是這兩位的母族都在宮內盤根錯節,互有親戚,已如參天大樹不可撼動。他的太子之位未穩,還需要人來支撐,是父皇教他韜光隱晦,莫爭一時長短,將人納回宮中,喜不喜歡、寵不寵愛便都在他。
這次來西霞,父皇也曾說過,若不能求娶大公主慕容薇,便退而求其次,從西霞皇族中選取其他貴女,以此換得西霞的支援,更好地幫他穩固住儲君之位。
秦恆兩手交疊,輕嘆了一聲,有些無可奈何的解嘲:“寧王殿下,你我這般的身份,外人眼裡都是鐘鼎玉食,貴不可言。然而高處不勝寒,恆納不納妃,又是納誰為妃,都不是自己說了算數。”
四兩撥千金,秦恆不主動回答他的問題,卻也透露出,並不是自己的本意,而只是處於利益。
秦恆飲了杯中茶,眸色深沉地喚了一聲:“晨簫,我們兩人在這西霞偶遇,又同在寧輝殿中住了大半月的時光。這些日子只談風月,不問前程,頗有些山中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味道,也算得有緣。我便託大,喚你一聲名字,希望出了這西霞的皇城,日後相見,能以兄弟相稱。”
不愧是儲君,秦恆幾句話之間便找穩了立場,他希望與顧晨簫結下盟約,正暗合康南皇帝飛鴿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