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水遙、瘴癘密佈,然而高名已滿天下,有道之士無不義之。故而以唐詩兩句贈君:‘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請滿飲此杯!”
“哈哈,愚弟還以為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呢!滿飲!”說罷,周樹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將酒杯丟與案上,朝徐德沅一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小弟去也!”
走了遠了,還能聽見周樹模在高聲吟唱: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
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
六十三、我以我血薦軒轅
清流們本來想趁著溥倫彈劾私立經世大學的由頭,大鬧一場,以期達到廢除學堂的目的。結果看到最先上奏摺的周樹模,被髮配到瘴癘之地廣西上林為縣丞,頓時偃旗息鼓。至於他們心裡是懷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還是另有圖謀準備東山再起,這就不是孫元起所考慮的了。
在這一場偌大的風波虎頭蛇尾草草收兵之後,孫元起懷著複雜的心情,在學校門口的綠地上,豎起一座日晷,底座上鐫刻著楊守敬手書的四個擘窠大字:
行勝於言!
“是的,行勝於言!”
在日本東京都弘文學院的一處僻靜小亭子內,一位年輕的小夥子用濃重的吳越方言,鏗鏘地對著周圍二三十位紹興同鄉說道。覺得意猶未盡,又補充說道:“自嘉道鹹同以來,我中華即有被東西方資本主義列強瓜分的危險,我中華民族時時面臨著被滅亡的危機,而舊文化的陳腐窳敗已充分顯露。救亡圖存,乃是我輩最應當考慮的問題。如何去做?行勝於言!懷有救國救民壯志的青少年,應該不顧俗人們的奚落和排斥,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別樣的人們,透過學習西方先進文化,去探求強國新民之路。而不該在國內日日誦讀四書五經,筆墨餘暇,坐而論道,說幾句牢騷話!”
“豫才君,你先是就讀江南水師學堂,再考入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礦務鐵路學堂,如今又來日本遊學,怕也是抱著探求強國新民之路的志向吧!”邊上一位浙江老鄉打趣道。
原來,最先發言的青年,就是我們後世熟悉的魯迅——哦,對了,在1918年發表《狂人日記》之前,世界上還沒有“魯迅”這個人,只有一個叫做周樹人的年輕小夥子。他鬥志昂揚,意氣風發,遠遠沒有墮落到尖酸刻薄、“看幾篇不實報道,寫幾篇罵人文章”的地步。
周樹人沒有回應友人的打趣,繼續說道:“我等讀書人,舞不動刀槍,造不得炸彈,如何救亡圖存呢?敝人雖然堅決反對維新派的保皇立場,但對梁任公提出的新民說卻非常贊成。要拯救我中華於危亡,必須改變中國國民愚昧落後的精神狀態。這就涉及到國民性改造的問題。在改造國民性之前,我們要弄通三個問題:首先,怎樣才是最理想的人性?其次,我國國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麼?最後,它的病根何在?只有明白這三個問題,我們才能予以匡扶和補救!”
周樹人的同學兼好友許壽裳在一旁接話:“我覺得,無論如何匡扶補救,其落腳點終歸在教育一途。如果以盎格魯撒克遜人的教育和清政府的官辦教育相對比,我們就可以發現,清政府的教育是尊古的、停滯的。即便現在大江南北推廣孫百熙所編寫的教材,內容和思想都是頂新的,奈何老師還是舊人,只知道尊經尊孔,便把好好的正經也給念歪了!所以,我們要想救亡圖存,必須以翻江倒海之氣魄,投身到教育事業中,用全新的思想,從內部對該種官辦教育給予徹底破壞,代之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