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爸爸為自己的父親,而且永遠會這樣。“曾經有一次帶我去羅宮看過《蒙娜麗莎》。”
“是羅浮宮。”夏娃娜糾正我說,“那是一件複製品。我們父親的一些小人就是用一些藝術家的靈魂創造出來的。那些小人幫他完美地複製了一些他特別喜歡的作品。然後他回到過去,用那些複製品換來了真品。在大多數情況下,就連那些真正的藝術家也不可能分辨出真偽。”
“你是在告訴我巴黎的《蒙娜麗莎》是一件贗品?”我懷疑地問。
“沒錯。”夏娃娜看看我的表情哈哈大笑,“我們的父親是一個自私的人。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自己。他想要什麼,他就拿什麼——而且通常情況下他總是想要最好的東西。除了書籍。”她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跟像他早些時候談到他對書的態度時的語氣一樣。“常虛從來不看虛構的作品。他不喜歡收集書籍,也不注意那些作家。荷馬、喬叟、莎士比亞、狄更斯、托爾斯泰、馬克·吐溫——所以這些人他都視而不見。他不在乎他們會怎麼說。他跟文學的世界沒有絲毫關係。文學的世界好像是一個獨立於他的宇宙之外的宇宙。”
我再一次忽視了她告訴我這件事兒的含義,結果我任由我的興致所至,欣賞著這些藝術品。我向來不是一個藝術狂,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被這兒的展品迷住了。這是終極收藏,攫取了一部分人類運用差不多所有藝術奇想和想象所創造出的藝術品。
這兒的東西多得讓任何人都無法一下子接手。武器、珠寶、玩具、工具、集郵簿、葡萄酒瓶、法貝熱復活節彩蛋、裝在高木匣中的落地式大擺鍾成套的傢俱、國王和王后的寶座。很多東西都彌足珍貴,但是也有很多不值一文的東西,就是那些只入小先生法眼的無用東西,不如說是瓶蓋、奇形怪狀的氣球、電子錶、一批空冰激凌盒子、成千上萬只哨子、數十萬枚硬幣(古幣和新幣混雜在一起),等等。《阿拉丁》中的寶庫與它一比,似乎就是一直一錢不值的破箱子。
儘管這個洞|穴中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它給人的感覺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零亂。我們在這些五花八門的藏品中間曲折穿行,夏娃娜間或會停下來指出一件特別有趣的藏品——聖女貞德被燒死後留下的那根燒焦了尖樁、槍殺林肯的手槍、絕對假不了的最早的方向盤。
“歷史學家到了這個地方會發瘋的。”我說,“小先生帶人來過這兒嗎?”
“幾乎從來沒帶人來過。”夏娃娜說,“這是他私人的聖地。我自己也只來過那麼屈指可數的幾次。只有那些被他從亡靈之湖中拉上來的人是例外。他得把他們帶到這兒,再把他們變成小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停了下來。我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夏娃娜……”我開始說,但是她搖了搖頭。
“不要再問問題了。”她說,“常虛會向你解釋其他問題。要不了多長時間了。”
幾分鐘後,我們來到給人的感覺似乎是洞|穴中央的位置。這兒有一小潭碧綠的液體,一堆藍色的袍子,站在它們旁邊的,正是小先生。他正透過厚厚的鏡片,臉色難看地瞪眼看著我。
“好啊,好啊。”他慢吞吞地說,兩根大拇指在他的吊褲帶後面彎成了鉤鉤。“這不是那個自我獻身的烈士嘛。在亡靈之湖中見到過什麼有趣人的了沒有啊?”
“別理他。”夏娃娜撇了撇嘴角說。
小先生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過來,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隔著這麼近的距離,他的一雙眼睛看上去似乎跳動著火焰。“要是我早知道你會成為這麼一個麻煩的東西,我根本就不會下你這個種子。”他從牙縫裡擠出嘶嘶的聲音說。
“現在已經太遲了。”我譏諷地說。
“不,不遲。”他說,“我可以回去,從過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