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來悼念,密嬪在就略尷尬,嵐琪與她一道走到門前去,密嬪離開之前,忍不住輕聲對嵐琪道:“臣妾伺候萬歲爺時,聽見一兩句的,自知是罪該萬死不該偷聽皇上的話,娘娘您別怪我。”
“怎麼了?”
“昨日良妃娘娘似乎一清早就出門去了。”密嬪怯然道,“臣妾聽見皇上吩咐的話,好像是把良妃娘娘送去什麼墳地,臣妾當時挺害怕的,聽了半句就跑了。”
“別對旁人提起,和嬪膽子小,也別告訴她,許是你聽岔了,良妃娘娘昨天沒出門呀。”嵐琪敷衍著,讓人好生送密嬪去佟貴妃那兒,自己一個人站在院門口,裡面井然有序地佈置收拾著,良妃身邊的人根本不頂事,幸好便是在園子裡,也有人支應白事上的活兒,而這些年後宮妃嬪逐漸都上了年紀,一年裡總要走那麼幾個,都習慣了。
陽光漸漸濃烈,撥開雲霧鋪灑大地,先頭的風雪也停了,無風無雪的世界,驟然變得比夜晚還要安靜,偶爾聽得桌椅碰撞的聲響,才驚覺這是在白天。
清溪書屋的朝會一直沒散,直到午前,連榮妃都打發人來傳話,說為良妃備下了棺木,問是把良妃接回紫禁城,還是把棺木送來暢春園,這事兒嵐琪不好拿主意,唯有派人盯著清溪書屋的事兒,等皇帝那邊散了,好立刻詢問。
可今天八阿哥本是抱病沒來議政,反而不用受那邊的束縛,其他皇子阿哥都被皇帝留在清溪書屋時,八阿哥拖著沉重的病體,緊趕慢趕地來了。他隻身一人來,沒有見到八福晉的身影,不知是八福晉不願來,還是八阿哥不讓她來,但如今也不重要了。
嵐琪見到八阿哥並不意外,平和地道了聲:“你額娘走得很安詳,你身子不好,自己要保重。看著太后和皇上,也要收斂些,這話不好聽,可都是規矩在裡頭。”
這話確實不好聽,可八阿哥卻明白,四阿哥、十三十四他們,就是在德妃一聲聲規矩教導下長大的,他們如今所有的品格都是她不厭其煩一遍遍重複為人處世的道理下才養成的,性子固然各有不同,可一個個站出來,就是體面風光的皇帝的兒子,他呢?
什麼也沒有。
眾人攙扶步履維艱的八阿哥進入房內,良妃已經換上體面的衣裳,屋子裡也供好了靈案,就等著一聲示下,是將良妃在暢春園入殮,還是接回紫禁城再奉入梓宮,畢竟良妃即便待遇不如往年,也是皇帝的後宮,不能輕易怠慢。
宮女給八阿哥搬了張凳子,他顫顫巍巍地坐在了床邊,昨天早晨還在納蘭家墳地裡對自己說絕情冷酷的話,一夜之間,他們母子就陰陽永隔了。
嵐琪本想讓八阿哥單獨待一會兒,送他進來後,就與環春離開,可才走到門前,裡頭伺候著的小太監出來說:“德妃娘娘,八貝勒請您留步。”
環春在耳畔說:“娘娘,沒什麼話可說吧。”
嵐琪輕嘆:“他病得那麼沉重,還能怎麼樣?”旋即又折回來,八阿哥依舊坐在凳子上,不知是不願去靠近生母,還是他根本沒力氣挪過去。
“八阿哥,覺得那裡不妥當嗎?”嵐琪問。
胤禩卻要慢慢站起來,邊上小太監來攙扶,嵐琪攔住道:“你坐著說話,身子要緊。”
胤禩便坐著說:“娘娘,您能不能向皇阿瑪求個情,讓額孃的身後事由兒臣來操辦,兒臣這輩子沒為額娘做過什麼,這是最後的事。”
嵐琪應道:“這不難,只是你的身體……”她稍稍猶豫,還是點頭答應,“皇上那邊,我去說。”
胤禩謝過,轉身又看著母親,輕聲問:“娘娘見了額娘最後一面?”
嵐琪道:“來時你額娘已經仙逝,底下的人說她是在睡夢中走的,無病無災沒有痛苦,也是福氣了。”
“德妃娘娘。”胤禩道,“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