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門去,她心裡是明白的,再多說幾句,哪怕這裡再偏僻,也照樣能傳出閒話弄得人盡皆知。
進了門,瞧見眼前熟悉的院落,想起從前來此後幾番尋死覓活,想起被貴妃一頓責打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德貴人說的不錯,她是有尋死的膽卻沒有尋死的心,自以為無懼生死,自以為生無可戀,其實根本就不想死,真正想死的人,早不在人世了。
簾子打起,宮女出來瞧見她,笑著說:“覺禪答應來了?快請屋子裡坐,主子正念叨沒人來瞧瞧她呢。”
覺禪氏回過神,收斂心情往門裡去,她住在這裡時也不常來那拉常在的屋子,彼時她還只是個官女子,連宮女也不怎麼待見她,加上自己總不能安分活著,那拉常在討厭自己她心裡一直明白,離了後不曾再有往來,可不能違背惠嬪的話,今天只能硬著頭皮來,現在聽見宮女這句客氣,直覺得可笑。
進了門,就見大腹便便的那拉常在歪在炕上,那拉常在也有幾分姿色,不然也不能兩次懷胎,但若說皇帝喜歡她,不如說她運氣好肚子爭氣,上頭幾位盛寵的都不見這麼好運,她統共侍寢那麼幾回,就都遇上了。但那拉常在自己似乎不這麼想,覺禪答應一直知道,她心氣兒高著呢,時常說,等阿哥們長大了,她就有指望了。
此刻瞧見覺禪氏來,唉聲嘆氣說:“偏是年節上,都沒個人來瞧瞧我,還是妹妹你有心呢,本以為去了翊坤宮,眼價兒高了,再瞧不起我們這偏僻地方。”
覺禪答應不說什麼,只問好不好,說惠嬪、宜嬪幾位娘娘擔心,差遣她來瞧瞧,立時就要回話,不能多陪。可那拉氏卻似沒聽見,喋喋不休說個不停,一會兒拉著她問有沒有被皇帝召見過,一會兒說她們好歹姐妹一場,往後要互相扶持,還巴結著問能不能想法兒也讓她遷入正經宮閣裡去住,這裡太偏僻叫個太醫都好半天,覺禪答應只能一味敷衍說:“臣妾回頭幫您問問。”
說話時,小宮女捧著禮盒進來,說鍾粹宮端嬪連同德貴人、布貴人一起下的賞賜,因敬著太皇太后和太后及貴妃、溫妃兩宮,只等她們派完了這才送過來,那拉氏讓來瞧瞧是什麼東西,見不過是尋常物件,似乎很失望,懨懨道:“三人合在一起,都只這些?”
且說那拉氏,才生萬黼阿哥時,還是挺好的性子,但眼瞧著人人都過得比她好,自己生了阿哥也好像不存在似的,到如今都第二胎預備臨盆了,依舊沒人高看她,像是她懷得不是龍種一樣,對比著德貴人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境遇,心中越來越不平,漸漸就生了恨。
“我還算好命,太醫來瞧說沒事,妹妹你可知道,我趕回來的路上遇見德貴人到前頭去,你猜那些奴才怎麼說我,怎麼逼著我讓路?”她提起前頭路上的事,就滿肚子火氣和委屈,又拉著覺禪氏喋喋不休說了好半天,後來更是嚶嚶哭泣起來,抽搭著,“我怎麼就不如人了?我肚子裡的不是龍種嗎?”
覺禪氏聽得耳朵嗡嗡直響,要緊不要緊的話都只聽得隻字片語,她並不關心那拉常在的境遇,對德貴人的隆寵也不羨慕嫉妒,她的心還系在剛才遇見的那個人身上,宮裡的女人如何,她不在乎,大概唯一明白的,是惠嬪把她當墊腳石這件事,而這也是她唯一能好好活下去的途徑。
她如今想好好活著,為的是外頭那個人,也能好好活著。
終於離了那拉常在,覺禪答應直覺得耳根清淨,走出門來,總覺得外頭有些不一樣,領著宮女沿著來路回去,路上積雪薄冰都不見了,身邊小宮女嘀咕:“好像有人把路掃過了,這裡偏僻,宮人們不盡心打掃也是有的,這會子倒掃得很乾淨。”
覺禪答應心裡又暖又疼,深知是誰派人來清掃了這一條回去的路,定是那個人怕她路不好走,再摔一跤。之後一路盼著能再遇見他,可畢竟是深宮之中,哪能那麼容易再見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