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得怎麼樣?”
“全死了。”
身後火光漸近,我答了問話,轉頭一看,幾個僕役打扮的滇人擁著個黑衣金冠玉帶的青年正向我這邊走來,這人似乎比我還矮寸餘,但眉濃鼻挺,跟翡顏有點兒相像,頗有英氣。
他想必就是困我多日,卻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滇國四王子刀那明瞭。他快步走到四具屍身旁邊,仔細一看,一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我雖未見過他,但想到上午翡顏餵我的那碗藥,對他卻無好感,靜靜的站在一旁,並不出聲。
好一會兒刀那明才起身看我,問道:“雲姑娘,你有沒有受傷?”
我料想雙方都知道事起的原因,也不急著這時清算,略略欠身道:“承四王子洪福庇佑,我未曾受傷,只是有些驚嚇。王子如不怪罪,我便回房安歇去了。”
刀那明眼裡怒火一閃,終於有些沉不住氣,開口道:“慢!”
“四王子有事?”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心中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回答:“我是太醫署祇侯,太后娘娘的近人。”
“你是太后的寵臣?”
我暗暗細察他的神色,發現他的神情無偽,卻是真的不知道羌良人抓我為質的初衷,微微一愕,突然意識到羌良人雖然擄了我,但不可能將自己與齊略的糾葛告訴族人,定會託詞遮掩。如此,她擄我的本意她也只會告訴心腹,絕不會大肆宣揚。
刀那明不可能從羌良人口中得知我真正的“用處”,他困著我,有可能是在根本弄不清楚情況的時候,出於政客的政治直覺,以我為奇貨,扣住不放。
難怪他讓妹妹寸步不離的陪著我,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控制手段,只怪我這幾天受制於人,又被他有意幹晾著,先入為主,才有這樣的誤會。
一想到這裡,我頓有啼笑皆非之感,點頭回答了他的問話,心思一轉,微笑道:“我前些天受人暗算,身中劇毒,多虧四王子施以援手,才僥倖逃脫。四王子身份高貴,普通的錢帛財物想必不會放在眼裡,但救命之恩不能不報。您有所欲之物,只要我力所能及,必當盡力而為。”
刀那明面色陰晴不定,既有喜,也有怒,至於懊惱後悔等種種情緒不一而足,一時卻沒有說話。我望著他,也不說話。
剛才的話,固然是我為了引他放我而說的,但也是出於誠心。在他果然不知道我與齊略的糾葛,拿我去要脅齊略的情況下,即使他視我為奇貨可居,也沒有觸及我的底限,報答他替我解毒的恩情,也是應該的。
刀那明愣怔許久,揮手讓他的手下給族人收屍,然後望著我道:“雲姑娘,請隨我來。”
兩人在前院花廳裡分賓主坐了,客套一番將話題扯到了這次的戰事。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巴郡太守徐恪平川入滇的始末:原來巫教在巴郡也有流傳,官府每為之所苦。今年五月,徐恪以治下巫教祭司偷竊良家童男女,以活人祭祀神靈違反漢律為由,出兵征剿治下巫教。教民作亂,流竄入滇,郡兵銜尾直追,才有入滇陳兵麗水北岸,威脅王庭和教庭之事。
王庭受教庭所制之苦,久有怨言,這次因為巫教的祭祀飛來橫禍,更是對教庭惱恨不已。我附合著刀那明的意口伐巫教,心裡卻是又驚又笑:原來藉口宗教事務動兵,竟在這時候就已經有了。
“雲姑娘,你既然是太后娘娘的近臣,還請你在娘娘面前替我王庭美言幾句。王庭願意將肇事的巫師獻出來,平息上國天子的怒火。”
我明知這場政治鬥爭中二者的身份差別,但卻沒有“鋤強扶弱”的俠義之心,認真的說:“四王子,您應該知道當戰爭到了這個地步,已不僅是兩個巫師的事,而是這個巫教——它引誘皇朝的子民走向邪惡,用童男童女來做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