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計他只看過,卻沒自己做過,湯湯水水弄灑了不少,真到了太后嘴裡的卻沒幾滴,看得我暗暗搖頭。
幸好旁邊壽延是在宮裡四十幾年的老宮人,身份既高,與天子情份又不同,見狀趕緊開口:“大家,您不會做這事,還是讓奴婢來吧。”
那三寸深纏枝花漆碗盛的米湯,太后連進兩碗依然有未盡之意。齊略見母親吃得高興,就想再盛一碗。
我開口阻止:“陛下,娘娘脾胃虛弱,用這米湯不過是起個引子之意,不可多食。”
大約是因為我剛才把太后弄醒的原因,齊略雖然不耐我多嘴掃興,但依然罷手。轉而對皇后說:“梓童,你叫人給朕在母后腳邊鋪上被褥。天冷,朕今天便睡在母后腳下,給母后暖暖腳。”
皇后趕緊派司帳女史去收拾被褥,太后卻吃了一驚,叫道:“大家,這如何使得?你是一國之主,怎能放著朝政大事不管,卻窩在阿母身邊暖腳?這叫臺諫大臣知道了,又是一場是非。”
齊略打了個呵欠,一臉倦意:“母后,今日是休沐日,並無廷議。我朝以孝治天下,孩兒為母后暖腳乃是份內之事,臺諫的大臣便是吃撐了也管不到這塊上。”
太后還想再說什麼,我再替她號過脈,將她的手腕放進被窩裡,便勸道:“娘娘,凡母慈子孝之家,寒時兒子替母親暖腳乃尋常事。皇家禮法雖重,天子和國母地位雖尊,但母子天性,亦與常人無異。”
太后身上有這樣的病,如果不治的話,也就只年餘的性命。這麼短暫的時光,何必再去顧忌什麼皇家禮法?
還是趁著性命還在的時候,盡情的享受一下這母子情深的天倫之樂吧!
可惜這位皇太后,似乎年齡才三十七八歲,竟就患上了這種在這個時代來說九死一生的重病。
這天下至尊至貴的女子,在病魔面前,性命也未見就比黎民賤奴的強韌。
“陛下近日心憂娘娘病情,若不陪侍娘娘身側,恐難安神入眠。奴婢想,若陛下能臥於娘娘足下,則陛下能安心入眠,娘娘亦能寧神養病,乃是數利皆得之事。”
我再勸一句,見太后果然含笑允了齊略之請,便退後幾步,辭陛而出。
太后醒了,暫時沒有什麼突發的危險,我開了兩張溫補的藥方,就急著去探望被下在詔獄裡的老師。
這麼冷的天,老師年老體衰,可別出了什麼事才好。
第三章 探獄
我正在收拾探獄用的東西,醫效向休突然推門走了進來,道:“阿遲,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惱他沒有阻止老師被下獄——老師三十歲入太醫署,一呆就是三十幾年,這太醫署上上下下的太醫,哪個是完全沒受過他的恩澤的?難為他們在老師遇天子之怒時竟也有臉不予援手。
向休顯然明白我這一瞪的意思,苦笑:“阿遲,你莫惱我。當時陛下盛怒,不止將誤診的範大夫、黃醫正下了獄,萬郎中和遊醫效兩人求情,也被一詔打下。那時的情境,我們怎敢再觸天子逆鱗?”
我冷笑:“那你就將我供上去替你們蔽天子之怒?”
“不不不,不是的!”向休發了急,他一急,聲音就有些結巴:“我是真的相信,如果連範大夫都誤診的病,這太醫署裡就只有你能治!而且你是女子,比我們方便。”
我哼了一聲,想起太醫署裡除了老師以外,還有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在詔獄裡待著,便懶得跟向休算賬——我現在已經身在火山口了,埋怨他還抵什麼用?
“你去多收拾些衣食帶去詔獄裡,看這天氣,怕是要下雪了。”
考慮到獄中除了老師以外還有三個人也需要衣食,我託向休出宮一趟,買了幾件衣裳,又準備了獄中可能要用的藥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