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阿姨,您知道嗎?關於油菜,還有一個有趣的民間故事呢……”
飄雲一邊忙著給寒城和他媽媽夾菜,一邊發揮她文科生的特長,眉飛色舞得講起學校趣事,明星八卦,養生保健,甚至還有領袖偉人的荒誕野史。天南海北,漫無邊際,把所有可笑好玩的新鮮事,像日本相撲吃的火鍋一樣蒸煮在一起,熱火朝天,其樂融融。
寒城的媽媽看著這個活寶似的女孩,笑得優雅而恬靜,美麗的眼睛裡閃動著母愛的寵溺和欣然。
寒城坐在一邊看著她笑,他不想說話,看到她,就只想笑。
快樂時光總是很短暫,天黑了,飄雲收拾好碗筷起身告辭。夜黑風高,更深露重。寒城自然要做她的護花使者。
北方的秋天,晝夜溫差很大。白天還熱浪滾滾,到了晚上便是夜涼如水,冷月如鉤。
他和她並肩漫步在長長的馬路上,這是飄雲每天上班的必經之路。馬路兩邊的小吃店和超市還亮著燈,有幾個客人在裡面吃飯或購物。一家名叫“朝思暮賞”的理髮店,門面裝潢得奼紫嫣紅耀眼奪目,門口坐著幾個髮型新潮的年輕人,一邊抽菸,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過往的行人。舒緩悠揚的歌聲從裡面傳出來,是那首因央視一檔主題晚會而紅遍大江南北的《傾國傾城》。
雨過白鷺洲,柳戀銅雀樓,斜陽染幽草,幾度飛紅……
飄雲笑了,用快樂的聲音說:“我喜歡這首歌,它的歌詞好美。哀而不傷,洋溢著幸福之感,似乎可以讓人笑著流淚。”
他轉過頭看她,發現她正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深藍色的夜空,寂寥而空虛,只有一點星光在遙遠的天邊和清冷的夜風中明滅著,彷彿塵世悽迷的微光,淡淡的。在光的微小範圍裡;夜空被鍍上了金黃|色的光彩;細細密密的閃爍著。而在星光周圍的空間;黑暗更加的深邃。
他的心為黑暗黯淡下來,飄雲卻因這宛如淚痕的星光而神清氣爽。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乾爽的空氣,似乎聞到露水的清涼和槐樹的芬芳,讓那暢快的感覺走遍四肢百骸,仔細玩味後,才輕輕的撥出,情不自禁的笑起來:“好舒服,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
“可你早上還一副狠不得把我生吃了的樣子。”
“臭小子,你不提我都忘了。又跟別人打架,你看柳阿姨都擔心成什麼樣了。”她屈起拇指敲他的腦袋,露出猙獰本色。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低聲說:“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
她把手抽出來,一言不發繼續向前走,忽然一時興起,跳到馬路崖子上,像小孩一樣玩起了走邊邊。
他在後面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一件簡單的牛仔小風衣,穿在她身上便感覺很俏麗。有時候覺得她真像個孩子,單薄得像個缺少照顧的孩子。
他的心疼起來。
“算了,原諒你。誰讓你有那麼好的媽媽,又漂亮,又溫柔,又堅強。我好喜歡你媽媽。”飄雲跳下來,落在他面前,笑彎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漂亮。
他抬起她的下巴,他知道那裡有道疤,一道年代久遠的傷疤。那是她媽媽煽她耳光時,撞到桌角上嗑的。施暴的原因是晚自習後一個男同學送她回家。
飄雲說這件事的時候很輕鬆,可是他想,當時一定流了很多血,不然這道疤不會這麼深,這麼猙獰。
“告訴我,你為什麼可以總是這樣快樂。”
飄雲笑了:“我為什麼不能快樂?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懂得把災難當榮幸,把每一天都當作恩賜,把偶爾的幸福當作大吉大利夢斷山河的幸運。你就沒有理由不快樂。”
她歪著頭看他,笑笑,再笑笑。看他像個木頭一樣無動於衷,乾脆用手去扯他的臉。
“笑,不然我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