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試探出了一點東西,那就是李家人果然對兄弟倆的容忍度頗高。看來,養著人大有用處,這是可以確定的。
只不過,打著呵欠的他剛回裡屋,打算上床摟著妻子好好睡個覺,外間屋子裡突然又傳來了碧竹的聲音:“小官人,門外有人敲門,說是阿哈。”
碧竹的稱呼時而姑爺,時而小官人,端的是根據人物場合變化多端,汪孚林不但不在意,反而覺得很有意思,當初小北要糾正稱呼的時候,還被他硬是攔了。此時此刻,聽到她通報的這麼個人,汪孚林卻不由得大為意外。他想了想,就回身走到床前,見小北已經側身朝裡睡去了,他就笑著把人硬是扳了過來,在那臉頰上親了一下,這才輕聲說道:“你先早點睡,不用等我。”
眼看汪孚林這就轉身往門外去了,小北登時沒好氣地轉身面對著外頭:“誰要等你,眼睛一眨就能想出不知道多少壞主意,誰犯了你誰倒黴!”
在她看來,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兄弟只是之前在那跑馬場的設計中大大得罪了汪孚林,即便是汪孚林提到過別的緣由,可她還是不大相信,之前三個素昧平生的人之間可能會有多麼大的恩怨?更何況那倆還小呢,固然有些急智和機敏,可怎可能像汪孚林當初那麼大年紀似的妖孽?
這麼大半夜的時候來見汪孚林,阿哈顯得非常侷促不安,尤其是看到女裝打扮的碧竹,他更是把腦袋垂得低低的,生怕看到了不該看的地方。直到人避進了裡屋,而汪孚林則是坐了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這才用略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公子以後離開遼東的時候,能不能夠把我也一塊帶走?”
“為什麼?憑什麼?”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阿哈卻是面色蒼白,好一會兒方才艱難地說道:“我不想像從前在建州那樣當奴隸做牛做馬,什麼時候都怕一個不好就連命都沒了。也不想被人當成戰俘,當成牛馬一般被驅趕了去做這個做那個,或者像奴兒哈赤和速兒哈赤那樣,因為一點小錯就險些丟腦袋,然後被打得死去活來。我……我想知道自己活著還能有什麼作用,我想改掉阿哈這個名字,我想做個人。”
能夠從當初恭順到極點,奴才長奴才短,連名字都是最低賤含義的阿哈口中聽到這樣的詞句,汪孚林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些是誰教你的?”
阿哈頓時撲通跪了下來,頭搖成了撥浪鼓:“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這麼想的!李大叔很照應我,從來沒把我當成奴隸,他還說起我娘……他說如果我娘沒有被擄掠到古勒寨,一定會找個好男人嫁了,一定會和爹一起疼我愛護我……”不知不覺,他已經泣不成聲,竟是整個人都伏在了身上。
“我想過是不是留在遼東當兵,可我努力想和李大公子身邊的那些家丁說說話,聊聊天,他們卻都把我當成女真奴隸崽子,根本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在遼東總兵府的時候,走到哪都好像有人在後頭指指戳戳,只有公子和身邊的人對我和氣。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所以,希望公子能夠大恩大德,帶我離開遼東,離女真遠遠的,也離我孃的故鄉遠遠……我這樣沒什麼要緊的人,又不像那兩兄弟,李大帥肯定無所謂的。”
聽到這裡,汪孚林終於確定,讓李二龍帶著這小子確實一點沒錯,那些浙軍老卒和附庸李家的那些家丁不一樣,他們打過仗,有過被人捧上天的時候,卻也受過冷遇,跟了他之後依舊保持著該謹慎時謹慎,平時則大大咧咧的習性,很適合去矯正一個少年奴隸的個性。然而,他仍然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哂然一笑:“你剛剛只說了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