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聞,卻是頗有些委屈地道:「沒有愛妻相陪,我要那男兒志氣何用?」
顧錦沅聽得一怔,趕緊看看左右,幸好都是東宮裡的人,並無別個,不然讓人聽了去,怕是要笑話死,甚至拿這個說事來參他,當即趕緊道:「你不走,我可要回房了,不理你了。」
太子:「你不是說今日給我燉湯補身子,怎麼不見?」
顧錦沅神情一頓,這還是前幾日她過了他的脈之後隨意搪塞的,不曾想他還記著,只好道:「那我燉就是了。」
太子:「燉了,等下給我送過去。」
顧錦沅敷衍:「好。那我回房了,你快些吧,別耽誤了。」
太子在那裡默站了片刻,一直看不到那纖柔的身影,才轉身上馬。
他當然知道自己未免太過沉溺於兒女情長,但是上輩子曾經失去過,才知人活在世,什麼更重要。
其實死後他就那麼飄浮在宮闕之上的時候,也曾經想過,自己到底是在不甘心什麼,又是在恨什麼,是皇位還是她,之後他的魂魄隨風而飛離開了宮闕上空,又在那黑暗中不知道冥想了多少年依然不知。
但是一直到那一日,她斜躺在矮榻上,當外面夏日的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淨白的臉頰上時,他看著她那安靜柔和的睡顏,才終於懂了。
這一日太子離開了東宮,過去了御書房,就見皇上已經在等著他了。
「這幾日你倒是樂不思蜀了。」皇上將一疊的奏摺放到了太子面前:「先看看這些吧。」
「這麼多?」太子挑眉,無奈地看著他家父皇。
「有些我已經批過了,不過需要你再看一眼,也好知道最近朝中的形勢。」皇上嘆了口氣:「我最近總覺得身上疲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只盼著你和你二皇兄能早日完婚,再看著你生下小皇孫,便把皇位讓給你,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因沒有外人,皇上和太子說話倒是家常得很,甚至並沒有口稱「朕」。
「父皇千秋鼎盛,何必說這種喪氣話。」父皇上輩子是因知自己死訊傷心過度而崩,這輩子他當然會好好地活著,還會生一個小皇孫讓他享受弄孫之樂。
「罷了,你先看吧。」皇上並沒多說什麼,卻是輕嘆了口氣。
太子抬眸看過去,卻見身著帝王便服的父皇,鬢角處已經生出許多花白來。
其實算起來,父皇也不過五十多歲,卻也顯出老態來。
宮中的御膳便是再為精心調養,也架不住他日夜操心勞累。
「父親是有什麼心事嗎?」太子握著手中的奏摺,這麼問。
「我能有什麼心事。」皇上眉眼慈愛地望著自家兒子:「你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早些讓我抱上皇太孫,我心裡高興,精神也就好了。」
太子聽到這話,心裡微微觸動。
若是果然如自己所猜,沅沅上輩子是懷著自己的骨肉嫁給了二皇兄,那父皇可知道?
沅沅和父皇並不熟,拿不準父皇秉性,定然不敢,而二皇兄那裡,也未必會說,如此一來,父皇怕是臨死都不知道了。
「父皇,你放心便是,兒子一定會讓你早些抱上孫子。」他突然這麼道。
這話一出,皇上倒是愣了下,看過去。
他這兒子,平時可不是這樣說話的。
太子話說出口的時候,也覺得突兀了。
當父親的是帝王,是九五之尊,平日裡再是慈愛,也是端莊肅穆的,父子之間討論更多的是朝堂大事,父親對兒子的教導多是君王之道,而他自小性子孤冷倔強,更不是會說好聽話哄著父皇的人。
如今卻突然說這種,倒是頗為不自在。
他輕咳了下,卻是繃著臉道:「父皇這麼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