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接過了她扔給我的一塊糖,想要跟她說點什麼,見她把一塊剝掉了紙的糖塞在了嚴明的手裡,嚴明對她笑了笑。我看到這一情景以後,心裡頓時生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我對嚴明總有那麼一種說不出來的看法,尤其是他常常跟在蘇麗的身邊轉,人家還是個姑娘,他呢,孩子都老大不小了,還“麗麗麗麗”的叫起個沒完,讓人覺得很彆扭。
人真是一種奇異的動物,連我自己都覺得變化太快,我忽然生出改變打算的想法,而且馬上就當著大家的面說了出來。
“我想明天早晨就走。”我說。
“上哪兒?”蘇麗問道。
“回 —— 天 —— 津 ——”我把聲音拉得很長,是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
對我的這種突然反常大家都感到大惑不解,詫異的望著我。我卻漫不經心的翻開雜誌來看。
過了一會兒我又說:“你們按預定計劃去玩兒,我先走一步。”
“那又為什麼?”蘇麗問我。
我淡淡的說:“不為什麼,我只是想早一點回去。”
她聽了默默的把頭低了下來。
“瞧瞧,本來說好了明天再玩一天的,而且聚在一起不容易,難得有這樣的緣分,再說你這位攝影家一走誰來給我們照相啊,啊?哈哈。”嚴明這樣說。
“你這是開哪國的玩笑呢,誰都會照嘛。”
蘇麗抬起頭來望著我,我發現她的那雙隔著鏡片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股憂傷的神情。我心裡忽然矛盾和難過起來,完全是因為我才讓大家陷入到這樣的情緒裡面,為什麼我非得這樣不可?
“也許是誰在什麼地方傷害了你?”蘇麗這樣說,她的語態很謹慎,像是在和一個小弟弟在講話。
同伴們大概都被我搞懵了,房間裡剛才那種歡快熱烈的氣氛已經完全找不到了。
遙遠之夜 三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這樣一個人走我們不放心!”蘇麗像是在下著一道命令似的說。
同伴們一齊望著她,卻沒有作聲,房間裡顯得十分的安靜。在一旁坐著的文馨沒有任何的表情,漠然的擺弄開了我的那個日記本。嚴明沉默了半天,他一口接著一口的吸菸,濃濃的煙雲一縷縷的從他嘴裡噴吐出來,平時看上去就顯得不勝憂鬱的他的那雙眼睛這時更讓別人不敢去直視它,因為看到了它可能會使人心情更為沉重。那應該是一雙詩人的眼睛喔。
見到大家一言不發,情緒又這樣的低落,嚴明咳嗽了一聲,對我緩緩的說:“林平,不要一個人走,我們這也是一個小集體嘛。再說,大家都是來自祖國各地,來自五湖四海,相聚在一起不容易啊,這一離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呢。大家相見時難別亦難,不能就這樣匆匆的走啊。”他聲音很低沉,字字都顯得是那樣的沉重。我聽得心裡酸酸的,不禁生出了一種自責感。
這時,半天沒言語的文馨將日記本一扔,脆生生的說:“明天早晨我也要走!”
大夥兒好像是從遙遠的回憶中被喚了回來,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怎麼你也……我知道是我的不好,是我影響了大家的興趣。本來大家一開始的興致都很濃,叫我怎麼一來,也影響了大家的興致。”我說。
“不,”文馨看了我一眼說“其實也沒啥可看的了,何必再耽擱一天呢。”
我說:“阿詩瑪你還沒有看嘛。”
“還不是都一樣?倒不如留下一個朦朧的印象,好留給人一個想象的空間,要是都看明白了說不定還會失望的。”
我心裡想笑,卻忍住了。她的話很有意思,不愧是朦朧詩的小詩人。
“有時間還不如再到別處去玩玩那,麗姐,咱明天一起走吧?” 文馨對蘇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