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來演出就好了,要是不登臺就好了!至少她現在可以在臺下心平氣和,而不是在臺上生不如死。
。
趙佑媛最初倒是並未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因為她對於這個世界雖然已經瞭解加深,但很多典故,比如商周之禮華夏正音等等,並不非常透徹。歸根結底,她從小生長的環境,讓她對於“禮樂”“傳統”比較漠視,根本無法意識到其在這個世界的華夏文明中的重要性。
她只是在觀賞中聽出趙佑婕似乎有些音無法演繹到位,並且臉色越來越凝重,而公主等人的神情,也是千奇百怪。
再回頭看一下各朝貢國交流團,他們至少還相對平靜一些。《大司樂·大武》畢竟是正統雅樂,而熟稔其中典故的外國人很少。在外國,貴族競相以熟知中華各種典故為榮耀,可交流團的藝人這種身份就免了。
但至少還是會有人察覺到音不對的問題,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趙佑媛悄悄問身邊另一位宗姬:“婕宗姬怎麼了?”
身邊的女孩正是在西沙時獲救的,對趙佑媛印象很好,於是不介意在這種場合竊竊私語:“婕宗姬失禮了,她把《大武》奏出了商音,而這首大麴是不允許出現商音的。此乃禮法。”
趙佑媛仔細觀察臺上,這下終於看明白了——怪道先前覺得趙佑婕有些音無法演繹到位,原來是滑音出現了問題,過於緊繃的琴絃,讓她無法順利表達。低音區琴絃粗按不動,高音區琴絃過細容易斷……她陷入了極端的困境中。
現在才剛開始,她能這樣堅持半個多小時嗎?
。
儘管被趙佑婕曾經弄得很不愉快,但這種場合,涉及到國家尊嚴,哪怕雙方老死不相往來,這時顯然也是必須要摒棄私人恩怨的。
趙佑媛有些擔心地看著臺上。
臺上人先前的優雅、驕傲已經全然不見,她陷入了和自己面前的琴的搏鬥中。
也就是那電光火石間,趙佑媛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可以彌補!至少,不會出現禮法上的失誤!
坐席是按照在宗室的地位來排列的,景行大長公主坐在中間,和靖長公主坐在她左側,長柔公主坐在她右側。而趙佑媛因為在宗室裡比較邊緣,地位較低,所以沒有坐在長柔公主身邊,而是在她的後排。
還好兩人前後位置隔得不算遠,趙佑媛悄悄戳了戳她,長柔公主在這樣的場合被人一戳,心中也是一愣,卻又不好回頭,不動聲色地把身子往後傾一下,只聽一個聲音急切道:“公主,我可以上去幫忙。請允許我暫時離席。”
這樣的場合不方便長篇大論,公主不好回頭跟她討論什麼辦法,只是聽她口氣堅定,壓低聲音問了一句:“你要上臺麼?”
趙佑媛知道她顧慮什麼:“我儘量不被人發現。”
長柔公主停頓了一下,快速地思考。罷,放著趙佑婕在臺上,繼續下去,必然要出問題,弄不好這場表演結束後,她就會被彈劾。如今趙佑媛說有辦法幫她,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地讓她試試。
這層大局考慮之下,心中也未必沒有存了旁心——作為帝王之女,脾氣總是有的,被慧親王硬壓了下去,能爽才怪。倘若趙佑媛真的能幫婕堂妹把這件事情圓過去,至少長柔公主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得到了她的點頭同意,趙佑媛起身往過道走去。
。
來到後臺,她急忙催促道:“快,有沒有秦箏,幫我調到和婕宗姬一樣的音準!編導呢,麻煩把音響師叫來!”
還好這是在梨園歌舞劇院,演奏廳琴房裡各種樂器一片片的。這個世界的秦箏和前世的差異並不算很大,有過基礎就很容易上手。兩個調音師把一架秦箏調好,趙佑媛試了試音,又拿到了樂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