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陛下雖大勝,其優勢仍在南朝。”
“你的意思就是咱們洗乾淨脖子等著李守漢的鋼刀是吧?”對於洪承疇的話,人群裡有人發出非議。
“非也。南朝雖然整體實力佔優,但是長期對峙必敗。”
“你說的倒是輕鬆,天長日久,現在寧遠伯大軍尚在山東、天津一帶佈防,且海禁日趨緊密,若是對峙個二十年,恐怕我國先亂。”
眼看著一場禮儀性的儀式有演變成朝會的趨勢,黃太吉便朝著范文程望了一眼,範大學士立刻點頭會意。口中贊禮不止。
一旁的禮部官員更是大聲讚頌,儀式進行到了下一項。
“洪承疇。今日朕為你盛陳百戲,君臣同樂。釋汝羈旅之懷。爾看,爾在本朝做官同爾在南朝做官,苦樂如何?”
洪承疇伏地叩頭謝恩,埂咽回答:“臣本系死囚,幸蒙再生。在南朝,上下壅塞,君猜臣疑;上以嚴刑峻法待臣下,臣以敷衍欺瞞對君父。臣工上朝,凜懍畏懼,惟恐禍生不測,是以正人緘口,小人逞奸,使朝政日益敗壞,不可收拾。罪臣幸逢明主,側身聖朝,如枯草逢春,受雨露之滋潤,蒙日光之煦照,接和風之吹拂。今蒙皇上天恩隆握,賜觀‘百戲’,臣非木石,豈能不感激涕零。臣本騖鈍,誓以有生之年,為陛下效犬馬之勞,縱粉身碎骨,亦所不辭!”
誰也不知道洪承疇的話是真是假,但是看見他確實嗚咽不能成聲,又連連伏地叩頭。黃太吉含笑點頭,對他說了幾句慰勉的話,便擺手命人將所謂百戲呈上來。
第一個節目是舞龍。這個節目本來應該是晚上玩的,名叫“耍龍燈”。如今改為白天玩耍,龍腹中的燈火就不用了。洪承疇自幼就熟悉這一玩耍,在軍中逢到年節無事,也觀看士兵們來轅門玩耍獅子和龍燈。現在他是第一次在異國看這個節目,仍然感到興趣,心中愁悶頓消。鑼鼓震耳,一條長龍麟爪皆備,飛騰跳躍,或伸或屈,盤旋於庭院中間,十分活潑雄健。但是他偶然覺察出來,故國的龍啊,不管是畫成的、雕刻的、泥塑的、紙紮的、織的、繡的、玩的布龍燈,那龍頭的形狀和神氣全是敦厚中帶有莊嚴,不像今天所看見的龍頭形象獰猛。他的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句評語:“夷狄之風!”然而這思想使他自己吃了一驚。自從他決意投降,他就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要竭力混滅自己的故國之情,不然就會在無意中招惹大禍。他重新用兩眼注視舞龍,特別是端詳那不住低昂轉動的龍頭,強裝出十分滿意的笑容,同時在心中嚴重地告誡自己說:“這不是‘胡風’,而是‘國俗’!要記清,要處處稱頌‘國俗’!滿洲話是‘國語’,滿洲的文字是‘國書’。牢記!牢記!”
以下又扮演了不少節目,有各種雜耍、摔跤、舞蹈。洪承疇第一次看見蒙古的男子舞蹈,感到很有剛健猛銳之氣,但他並不喜愛;滿洲的舞蹈有的類似跳神,有的模擬狩獵,他認為未脫遊牧之風,更不喜歡。後來他看見一隊朝鮮女子進場,身穿長裙,腳步輕盈,體態優美,使他不覺入神。他還看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美貌舞女在做仰身旋體動作時,兩次偷向坐在西邊的朝鮮國世子送去眼波,眼中似乎含淚。他的心中一驚,想道:“她也有故國之悲!”等這一個節目完畢,這個朝鮮女子的心思不曾被清朝皇帝和眾臣覺察,洪承疇才不再為她擔心。
朝鮮的舞蹈顯然使黃太吉大為滿意,吩咐重來一遍。趁這機會,洪承疇略微大膽地向大政殿的前簷下望去,不期與女眷和宮眷人群之中那位永福官莊妃的目光相遇。莊妃立刻將目光轉向重新舞蹈的朝鮮女子,似乎並沒有看見他,神態十分高貴。
洪承疇腦海中卻是嗡的一聲,眼前這個莊妃雖然距離遙遠,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形容儀態卻感到相識,心中不由得萬分納罕。
過了片刻,他又趁機會偷看一眼,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