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簌簌而落的大雪為整個紫禁城覆上了一層霜色。年關尚且未至,各府門前,新制好的大紅燈籠尚還未及掛上。來自蒙古各大部落的王公勳貴們便已盡數湧入了京城。
乾清宮,康熙高高坐於上首,神色莫測地聽著底下一眾蒙古老王爺絡繹不絕地奉承話,隨行而來的禮單接連半日都未曾唸完……
自上半年起,原本康熙便已經命令內務府一眾,做好了巡幸塞外的打算,然而誰曾想御駕還未曾出發,接一連三的變故便接踵而來。
不過如今看來,起碼這幾年已經沒了再外巡幸的必要了。
似是聽到什麼有趣之事,高臺之上,康熙原本深邃的面容上突然多了幾分笑意,臺下正在奉承的科爾沁臺吉當即受寵若驚,嘴上愈發滔滔不絕了起來……
因著大批使節前來朝見,原本熱鬧的紫禁城愈發喧囂了幾分,茗園內,每日都有數不清的帖子上門。然而一直到祭灶之日,都未曾有一人僥倖入園。
饒是如此,眾人也未敢有絲毫怨憤生出,自太祖努哈赤起,大清與蒙古數代聯姻,如今兩處雖相隔千里,但蒙古這邊對中原的訊息掌握卻是絲毫不弱。
更何況自入京伊始,宮中太后娘娘便多次告誡眾人,萬萬不可對這位前太子有絲毫不敬之處,從側面上也印證了早前訊息的準確性。
比之中原,在依賴天時為生的草原上,人們對於長生天的信仰無疑誠摯許多,自以為明白了這位的意思,眾人努力過一波後便不再叨擾,反倒將目光投向了旁處,打算走迂迴路線,務必要讓明徽真人感受到他們誠摯的信仰……
於是繼九阿哥之後,四貝勒府也傳來貝勒爺偶感風寒,無意見客的訊息………
“這些人什麼意思?對爺的示好半分不見,寧肯去跪舔老四老九的腳跟兒!”
大阿哥府,原本志得意滿的胤禔此刻卻是滿臉戾氣,橫臂一掃,桌案上,價值千金的和田玉玉雙龍戲珠紋瓶應聲而碎。噼裡啪啦地聲響直聽得一眾謀士心下發緊……
早上新程上的章疏也一應散落在地。
“大哥息怒,這些人說是巴結四哥和九弟,倒不如說是巴結園子裡那位更恰當一些。”書案一側,八阿哥彎下身子,將早前一眾謀士們呈上的章疏一道道撿下。
地上灑落的茶湯不時沾染因著微蹲落下的襟袍之上,留下一團團茶褐色汙漬,在雪白的衣袍上尤顯觸目驚心。
一直到將遺落的所有文書一一拾起,八阿哥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書房內,一眾謀士頗覺不忍。
然而上首的胤禔卻好似習以為常一般,半點不覺有異,此刻面上仍是一派慍怒之色。
連開口,都帶著十一萬分的咬牙切齒:
“又是老一,莫不是老一如今身旁隨意養著的一隻阿貓阿狗,都比爺這個未來太子爺來的尊貴不成?”
這話說的,不說胤禩了,連一旁的謀士都忍不住想苦笑。自家爺還真是……
不說爺這個未來太子有幾分真假,
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不是假的,如今連早前伺候過那位的宮人們,走出去都是香餑餑呢。想要求娶的八旗子弟數不勝數。
若非那位同赫舍里氏關係素來冷淡,如今朝堂上哪裡還有他佟佳氏得意地份兒?但即便如此,作為母族,赫舍里氏一族沾下的光也不少,即便頂頭上那位索額圖致仕,如今朝上眼看已經沒了手掌大權的朝臣,但滿族大姓也好,王爺勳貴也罷,哪個不要給這些人幾分面子?
就說前些時候,萬歲爺跟前的那位紅人佟三爺,因著個勾欄院出身的妾室給了夫人沒臉,那位赫舍里氏出來的姑奶奶可是當即一話不說,直接帶著兒子嶽興阿回了孃家。最後還是佟國維親自壓著兒子,各種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