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赫舍裡倫布本非活泛大方之人,常日裡也多是沉默居多,此刻被自家殿下目光注視著。餐桌下,緊緊攥著的手心很多便多了密密麻麻地汗意:
“奴才……奴才是想……”
“咦,今日這甜羹味道可真不錯!御膳房這幾日可是新換了廚子?”一旁的巴爾圖突然一臉驚訝。
看著眼前無論賣相還是味道都與往日一般的甜湯,胤礽嘴角微抽,一時不曉得說些什麼,轉頭便見巴爾圖眉眼彎彎地瞧了過來,見胤礽目光看過來,忙咧嘴嘻嘻一笑。
這一打岔,話到了嘴邊的綸布便再說不出來了。
很快便到了上課的時間。
接下來一整日,其餘三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每每綸布想說什麼,總被以巴爾圖為首的幾人以各種理由打斷。
巴爾圖身為如今為數不多的實權親王之子,哪怕是嫡幼子,訊息渠道也是旁人比不來的。更何況康親王一派拳拳愛子之心,生怕自家兒子在宮中惹了事端,或是吃了虧。常日更是什麼有關的訊息都不瞞著。
心知三人的並無惡意,胤礽也只當沒看出幾人的眉眼官司。許是看出了胤礽的意思。漸漸地,那張急於說些什麼的嘴,也逐漸張不開了。
只神色難免愈發沉鬱了些許,本就纖薄的身子更是顯出幾分羸弱。
課後,胤礽輕揉了揉額頭,到底還是將人留了下來。看著巴爾圖幾人離開之際仍不忘繪聲繪色地衝對方做鬼臉。胤礽忍不住輕笑幾聲,這才轉身看向對方:
“表兄?”
似是輕顫了幾分,綸布忙起身跪下:“奴才不敢。”
示意小夏子將人扶起,胤礽輕搖了搖頭:“你我本是血脈相連的親表兄,這裡又沒有旁人,又有什麼不能講地?”
綸布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胤礽自顧自抬頭,看向一旁正叮咚作響的西洋鍾。
酉時了,也該到了溫習的時辰。
這方鐘錶乃是前幾日汗阿瑪特意使人安上的,為的自是太子能養成良好的時間觀念。
然而此刻胤礽卻沒有起身,而是將目光投向下首沉默不語的綸布,片刻後方才輕聲道:
“表兄來這裡已經有大半年了吧!孤本以為咱們幾人便是不甚親密,總也要有幾分熟絡的吧?”
“奴才……是奴才有愧於殿下!”
“你要這般說話,咱們這天兒可就沒法聊了!”接過汀蘭遞來的牛乳茶,胤礽難得腦仁兒疼了起來:
“事實上,便如方才巴爾圖幾人,雖行為上難免令表兄有幾分不適,然其中真心假意,表兄你定是能分辨出來的,不是嗎?”
綸布死死垂著頭,繡有青鷹的袖口早就揉成了一團,眼中依稀有晶瑩滑過。
一直到很多年之後,綸布依舊記得眼前這一幕。
火紅的夕陽透過窗子,映得整個前廳一片赤色,年僅七歲的太子殿下背對著菱窗,目光明澈而篤定:
“孤不知來之前外祖或是其他人同你說了什麼,但汗阿瑪曾告訴過孤,不論任何時候,都斷然沒有年長者渾噩度日,安享富貴,卻要將所有壓力甚至於未來的所有希望強壓在年幼者身上。”
“更不要美其名曰“看中”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