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還記得花氏一直喝那個苦苦的藥,以為二伯母是得了病,事實上小的時候二伯母總是苦著一張臉,待秋分也不大好,雖然大伯母更兇一些,她反而更不喜歡二伯母。後來大了些,懂事了,便覺她可憐,她覺得自己命苦,可大家是覺得她這個想法很可憐。
江氏想起自己父母,他們寧願不要過繼,一心為她打算,江氏心中便是充滿了感激,目光落在蜜娘身上:&ldo;哎,你阿公阿烏想得開,不強求這些,倒也是巧,你嫁了個姓江的,以後生個孩子,也能算是你阿公阿烏的後代……&rdo;
女人們扯著家常,男人聊正事。
江垣同沈三和範先生說著那兵演,範先生難得對他和顏悅色,面上是蜜娘從未見過的神采:&ldo;那群蒙古佬,非我族類必有異心。只可惜那荒蠻之地,也只有蒙古人才能存活。然其野心極大,不可放置不管,需時常壓制。&rdo;
範先生雖遠離朝堂久矣,可當年畢竟是叱吒朝堂之人,且不過回京幾時已然瞭解甚多。
江垣恭敬地詢問他一些對策,範先生摸著鬍子,表情欣然,他當年能護助皇帝,保他一路登上皇位,自不可能是泛濫之輩,他的經驗難能寶貴,範先生如魚得水,越說越興奮。
沈三雖不是這官場之人,可這些年結交江湖之輩頗多,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並非等閒之輩,見解非凡,男人嘛總是有一顆熱衷疆場的心,他走的路子就比較野,言語間也沒得範先生這般正派。
可野路子有野路子的好,江垣虛心接受。
且是越說越帶勁,還是到了飯點,下人過來提醒,才意猶未盡地收了話,吃過飯,範先生拉著她去書房改畫,之前兩人一道畫了一系列的運河圖,範先生這些日子又拿出來改一改,蜜孃的畫作他沒法下手,也只有她親自來改。
到了書房,蜜娘就膩著他可勁地撒嬌,上回將他灌醉硬是把他留了下來,可這喝醉了的人畢竟信不得,蜜娘還是怕他突然走掉。
範先生故作嫌棄,道:&ldo;這般大的人哩,還膩著我,還當是小時候呢。&rdo;
&ldo;不嘛,在阿公這兒我就是個小孩子,長不大了。&rdo;蜜娘抱著他的手臂,甜滋滋地衝著他笑。
範先生心腸百味,道:&ldo;自己也都要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你阿哥的孩子都快出來了……&rdo;
蜜娘撅起嘴:&ldo;你不疼我了嗎?&rdo;
&ldo;哼,你小時候還乖些,大了,連我都下套子,同你那心眼子多的爹一模一樣。&rdo;範先生冷哼一聲,你說一個人在同一個路子上栽跟頭是什麼感覺,範先生又是想起當年初到沈家時,那黑心黑肺的女婿激得他應了下來,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當真是歡喜,如同又有了一個家,可又被同一個人同一個法子給坑了,仍舊那般不慡。
蜜娘作傷心狀,泫淚欲滴,&ldo;我不想阿公走,幼時我不知您同我沒得血緣,可這麼多年下來,你同我親長沒得區別,教我讀書習字,作詩作畫,您當初若是作好了那離開的準備,又何必待我至親至善,我如何捨得您一人孤老……&rdo;
她起先沒得那般傷心,可越說她越是往難過,一想到他要在蘇州府一個人終老,她心裡頭就是難受得緊,到最後忍不住真心地哭了起來。
範先生哪兒還有氣,忙是哄她:&ldo;阿公這不是不走了嗎?我這輩子,待親兒也沒得待你這般親厚,如何舍的得你,哎呀,曉哭了曉哭了。&rdo;
說到最後範先生都帶了蘇州話。
蜜娘抹了把眼淚,撇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