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筷子接一筷子把菜吃了一半。
蘇常夏實在看不下去要把盤子端走,“別吃了,都糊了。”
肖嵐還是愣愣的沒有動作,但是眼睛卻像是蓄到最高的水,兩行淚珠轟然洩下,很快就沾溼了衣領。
她像一隻絕望的小獸,痛哭著卻不發出一點聲響。
蘇常夏只是默默地端起盤子,倒掉剩菜泡在水槽裡,也不洗碗,就看著嘩嘩淌水的水龍頭出神。
她們是荒蕪大陸上相互依靠的兩株幼苗,但肖嵐的心比蘇常夏更軟也更脆弱。
因為蘇常夏註定是風雨不動的高大喬木,而她只是一季一枯榮的野草,她們一起長大但註定不能一直同路。
肖嵐連擺攤的興致也沒了,像只被抽離靈魂的木偶,成日望著窗外發呆。
蘇常夏學著一個人做好一切,擺攤、進貨、打掃衛生、炒菜,她把肖嵐照顧得很好,甚至比之前還長高了點。
但無論如何給鮮切花保鮮,她都註定走向枯萎。
從某一天起,肖嵐的臉上開始出現蘇常夏看不懂的神情,她不再低落疲倦,而是呈現一種淡淡的平靜祥和。
但蘇常夏怎麼看都覺得怪異,像是沙漠中即將渴死的人見到了幻想中的沙洲而欣喜,亦或是即將凍死的人忽然覺得溫暖如春,虛幻而病態。
“你……”蘇常夏想問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肖嵐偏過頭看她,笑得很明媚。
好久沒在她臉上見過這樣的笑容了。
“……沒事。”蘇常夏終究還是放棄了,也回她一個僵硬的微笑。
她從來沒想到,生平頭一次的猶豫不決,會把自己推入怎麼樣的境地。
如果能夠重來……如果還來得及……
可惜沒有如果。
穿一身黑衣服的奇怪男人在蘇常夏的攤子前面停下,漫不經心地翻看著玻璃珠子手串,也沒有買的意思。
“15一條。”
“哦哦,我對這些破爛不感興趣。”男人衝蘇常夏露出一個噁心的笑容,不是那種淫邪的噁心,而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帶著滿滿的惡念和期待,好像在看一隻被一片片活剮、無力掙扎的幼貓。
空氣中突兀地湧起一股奔騰的血氣,死死地堵塞了她的氣管,滯悶得無法呼吸。
男人把手鍊甩回地上,笑容愈發惡劣,“我是來給你個忠告的,現在回家說不定能見到你朋友最後一面。”
蘇常夏沒有回他任何一個字,陰沉著臉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連那個男人跟在身後進門都顧不上
幻覺的血腥味在此刻完全化為實感,隨便拉著的簾子遮不住衛生間瓷磚折射的粼粼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