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的刀裡,看見了她取了孤的金柄匕首,她的刀鋒對準了孤的脊背。
孤心頭一涼。
孤不該忘,她是個魏人啊。
也不該忘,她已是魏國的嘉福郡主了。
孤不知那一刻心裡到底是驚駭多一些,還是哀傷多一些。
只知道孤喜歡的人,她並不喜歡孤。
她還要孤死。
孤也不知若周延年此時未能帶人奔來,那一刀到底會不會刺進孤的脊背,刺中孤的心口。
孤不知道。
她把孤看作了敵人。
她說,魏國兒女,皆可上陣殺敵。
殺敵。
孤微微晃神。
孤知道,自己便是她口中的“敵”。
孤心裡的苦,不知該向誰道。
她從也不曾信孤。
孤扣住她的手腕,那隻手是夜曾攥緊了金柄匕首,只差分毫就能插進他的脊背。
孤問她啊,問她對孤可有過殺心吶。
孤無聲打量,她的眸中瞬息萬變。
孤審過那麼多的細作暗樁,怎會看不出來啊。
她死也不肯承認。
不承認好啊,不承認,孤便當沒有。
便當沒有。
孤告訴她,永遠不要對孤起殺心,永遠不要。
不然,孤怕自己會忍不住先殺了她。
她在孤的審視下起了誓,她說,姚小七永不對公子起殺心,永不。
她說,“不然便叫我五......”
五雷轟頂嗎?
孤怎能叫她五雷轟頂。
她是孤想要留下的人,怎能叫她五雷轟頂。
她想殺孤,孤給她機會。
孤要她親手縫合那因她而傷的胸膛,那裡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她先前不肯,一次次伏地求孤。
她說公子金尊玉貴,小七不敢。
哪兒有什麼不敢,刀線穿過破肉,就算她殺過孤了。
因而她得動手啊。
她手裡的刀針在火裡燒過,寸寸刺進孤的皮肉,銀絲寸寸穿過,殷紅的血汩汩往下淌去。
孤想,許瞻,這鑽心刺骨的痛,總好得過那抓心撓肺的滋味。
你受著。
孤凝眉咬牙,臉色煞白,孤看見那按在青銅案上的手青筋暴突,骨節發白。
她指間瑟瑟,眸中霧氣翻湧,比孤更早地生出了冷汗。
她的手藝實在不算好,她縫得生疏粗劣,孤骨節齟齬,血肉顫抖,亦咬牙忍著。
沒有什麼是不能隱忍的。
孤生在宮中,至尊至貴,然母親待孤嚴苛,孤少時辛苦。
每每天光未明,母親便命孤起身赤膊練劍。
兩個時辰練功,八個時辰讀書。
雪虐風饕,亦不曾誤過一回。
孤捱過許多打,抱恙了母親亦不許孤進殿。
她說,你要比北地的狼還要強悍兇狠,不然你鬥不過那些虛偽狡詐的狐狸惡犬。
孤不知精金美玉般養著是什麼滋味,孤連個玩物都不曾有過。
孤四歲喜愛狸奴作伴,母親恨孤不成器,她說你要養,便去養狼。
就在孤面前,母親親手摔死了它。
又一回宮人送孤一隻竹蜻蜓,被母親瞧見,就在孤面前,母親杖殺了宮人。
旁人都以為孤有一副慘烈強硬的形骸,以為孤有一身打不折摧不毀的傲骨,但哪有人天生就有這樣的形骸?
世人皆以為孤是個烈火金剛鐵骨錚錚的人,可孤並不願天生就做這樣的人,孤原本也不是這樣的人。
但不是這樣的人,就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