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笑,“這好辦,我回宮一問便知,明日定能帶來個準信兒。”
謝玉低聲道,“薊城風聲愈發緊了,不能再留,我們打算混進魏國的車駕,趁機出城。但若公主能見魏使,還請公主費心,催他們早些動身。”
章德公主怎會不應,她慨然應允了,“你們放心,我畢竟還算是魏公子夫人,他們總能給幾分面子。”
章德就是這樣的人,一個與人為善的,一個有求必應的,一個為了朋友什麼都肯做的人。
可她肯為楚人盡心,便也意味著對母族的背棄。
她自己定是瞭然於懷,但依舊甘願赴火蹈刃,連半分的猶疑顧慮都沒有。
小七不知這於章德公主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握緊章德的手,憂心忡忡的,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聽見謝玉又叮囑道,“魏人亦是反覆無常,還請公主不要透露半分訊息。只需知道他們起程的時辰,我們想法子暗中混進去便是。”
章德公主又笑,她輕輕拍著小七的手,“見了魏使,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都知道。”
雨還沒有停,這片民宅地段偏僻,燈光極少,這雨裡的夜色便愈發濃得滲人。
章德公主飲了茶,這便起了身打算走了,“老丈還在等我,大澤君,小七,我明晚再來。”
小七心中不安,忍不住拉住章德的手,“永遠也不要為我犯險!永遠不要!但若有一點兒不對勁,都立刻停下來。明晚之後,就不要再來了!”
那公主溫柔一笑,“送你走了,我就不來了。薊城我也不喜歡,總是要去魏宮,為自己活一場。”
是了,薊城這地方,如今她們都不喜歡了。
喜歡的人留下,不喜歡的人走,看起來易如拾芥,當真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吶。
但若真能離開薊城,但若真能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場,那該多好啊。
那陳舊的木門開了復又掩上,發出吱呀一聲刺耳的聲響,那衣帶漸寬的公主冒雨走了。
出了這道門,她大抵仍舊要矇住雙眼,在這重重的積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這黑燈瞎火的,她又要怎樣回宮呢?
是一步一步地走回去,還是何處有一輛馬車於暗中等她?
小七道,“謝玉,天黑路滑,去送送公主罷。”
次日撥雲見日,是個難得的晴天。
然而薊城的虎賁光是白日就來搜捕了兩回,蘭臺那獵犬的狂吠似虎嘯豹吼,遠遠地就聽見其低嗥咆哮,聲動如雷,叫人毛骨悚然。
你瞧,就連蘭臺的獵犬也來了。
楚人卻再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轉移,一盆水潑在地上,消了火盆和藥味,一人推開後窗佯作逃了出去,引開虎賁與獵犬,小七與謝玉就躲進了地窖裡。
地窖不大,只能容下兩三人。
聽著那虎賁的戰靴就在頭頂咚咚地踩著,踩得人七上八下。
聽著那獵犬狺狺狂吠,吠聲也就在頭頂上如驚雷一般響著,震得人骨軟筋麻。
有人揚聲大叫,“中郎!有帶血的帛帶,人就在這裡!”
有人冷聲叱道,“他大爺的!從視窗跑了!快追!”
那人聲,腳步聲與犬吠聲一片嘈雜,這喝令聲一出,立時八方呼應,“快追!快追!追上有重賞!”
雜亂的腳步與尖利的犬吠聲這便要追出去了,卻又聽適才罵人的那中郎命道,“把這賊窩一把火燒了!”
小七想起來從前雪裡的追殺,那一次亦如此時一般,地窖與雪洞一樣狹小,她與謝玉捱得極近。
然而那一次的人尚要活著的,如今卻再不留活口了。
眼裡一溼,小七仰頭望謝玉,與那時一樣低低地叫他,“謝玉